美国西海岸时间,下午四点。
赵长风,结束了与凯文·张那场信息量巨大的视频会议后,依旧感到一阵阵的头晕目眩。
他靠在自己那张电竞椅上,心中五味杂陈。自己那个在国内“放养”的学生徐涛,竟然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搞出了一篇《Science》封面文章。
他打开电脑,熟练地登上了江北大学的内部学术论坛,找到了那篇被置顶标红的庆祝帖。看着帖子里那张史诗感的封面图,和他学生那得意的笑脸,赵长风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复杂的、既欣慰又好笑、还带着一丝“老父亲”般骄傲的笑容。
“好小子……”他喃喃自语,“这动静,搞得,可真不小啊。”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世界时钟。
硅谷,下午四点。
对应的江北大学时间……是午夜四点。
正是夜深人静,适合“突击查岗”的好时候。
赵长风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弧度。他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他已经有近一个月没有打过的号码。
……
与此同时,江北大学,先进材料研究所。
806教研室内,一片寂静,只有键盘清脆的敲击声在回响。
已经是凌晨四点,但徐涛,却毫无睡意。他戴着防蓝光眼镜,双眼布满血丝,正全神贯注地,对着电脑屏幕上那如同瀑布般滚落的代码,疯狂地敲击着键盘。
他正在做的,是整个“铸剑工程”中,最核心、也最艰难的工作——为那台史无前例的“创世”机器,编写它的“灵魂”。
就在他,刚刚攻克了一个关键的“多通道数据同步”算法难题,准备长舒一口气时。
“嗡——嗡——”
他放在桌角的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了起来。
刺耳的铃声,在寂静的教研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徐涛烦躁地,瞥了一眼来电显示。
当他看清屏幕上那个跳动的、备注为“赵-大-魔-王”的名字时,他整个人,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卧槽!”
他吓得,一激灵。
他那位常年身居美国、神龙见首不见尾、只在发任务和发钱时才会出现的“云导师”,竟然,在这个时刻,主动给他打电话了?!
徐涛的第一反应,是自己上个月接的那个私活,是不是又出了什么bUG?
他手忙脚乱地接通了电话,声音都因为心虚而变得有些结巴。
“喂……喂?老……老师?您……您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这都后半夜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了一个他再也熟悉不过的、带着一丝玩味和调侃的声音。
“哟,还没睡呢?请问,是《Science》期刊,最新一期封面文章的共同第一作者,江北大学先进材料研究所的,徐涛,徐老师吗?”
“啊?”
徐涛,彻底,懵了。他感觉自己的大脑都快要宕机了。
老师怎么知道这事儿了?!他不是从来都不关心这些学术上的破事吗?!
“那个……老师!您可千万别开我玩笑了!”徐涛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我哪是老师啊!您才是老师!您永远是我的老师!”
“哦?是吗?”电话那头,赵长风的声音变得有些“阴阳怪气”,“我可不敢当。我就是一个在美国开个小公司的,哪能跟您这种随随便便就能改变世界的大科学家当老师啊。”
完了。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徐涛的脑子飞速运转,瞬间就想明白了自己究竟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发了这么牛逼的文章,竟然忘了跟自己的名义导师说一声!
“老师!我错了!我真错了!”徐涛想都没想,直接就是一个“滑跪认错”,“老师,我对不起您!我……”
“行了行了,打住。”赵长风打断了他,“我再问你,我刚刚跟mIt的凯文·张教授开了个会,他想花几百万美金,请我们公司帮他做一个跟你那篇大作里差不多的AI模型。你说,这活儿我是接呢?还是不接呢?”
“接!当然得接啊!”
“接?我怎么接?”赵长风的语调陡然拔高,“我总不能跟人家mIt的大教授说,‘不好意思啊凯文,这个模型的核心算法是我学生写的,但他没告诉我,我也没看懂’吧?”
“徐老师,”赵长风再次用上了这个称呼,“任务完成得很不错嘛。都发顶刊封面了,也没想着跟导师汇报一声?是不是觉得翅膀硬了,可以单飞了啊?”
“没有!绝对没有!老师!我发誓!”徐涛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老师,我真忘了!这段时间太忙了,从波士顿回来就没停过,我真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啊老师!我给您磕头了!”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沉默。就在徐涛感觉自己即将要被“逐出师门”时。
“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大笑声传了过来。“行了行了,你小子,演技还是这么浮夸。我逗你玩的。”
徐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后背都湿透了。
“干得漂亮!小子!”赵长风的笑声渐渐停息,语气变得充满了真诚的欣慰和骄傲,“真的,干得非常漂亮。我刚才把你们的论文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无论是理论深度还是工程实现,都堪称完美。你,没有给我丢人。”
“嘿嘿……”听到导师的夸奖,徐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知道你小子博士毕业肯定没问题了,那我就放心了。”赵长风顿了顿,语气变得认真了起来。
“徐涛,我打这个电话,主要是想跟你说一件事。”
“以后,我这边公司的工作,你就不用再接了。”
“啊?”徐涛愣住了。
“你现在在做的事情,比我们伟大得多。”赵长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羡慕,“我们说到底,还只是在用技术追逐商业上的成功。而你们,是在用技术去铸造一个国家的未来。”
“你那个室友,叫林浩的,是个天才。陈默教授,是真正的国士。你跟着他们,选对路了。”
“所以,安安心心地,跟着他们,把你们自己的东西,做好。”
“好好干!”
说完,赵长风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徐涛拿着手机,呆呆地愣在原地。许久,他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灿烂的笑容。
从这一刻起,自己终于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那场真正属于他们的、伟大的事业中去了。
他转过身,看着窗外那间灯火通明的、正在进行着“铸剑”工程的807实验室。他的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