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涌上心头,但随即又被一丝忧虑取代:出去之后,该怎么穿过鬼子的层层封锁?可眼下显然不是细想这些的时候,先离开这个牢笼再说,走一步看一步。
这时,乔四已经跑到他们面前,目光在人群中一扫,最终落在谢晋元身上,问道:“您是谢团长吧?”见谢晋元点头,他立刻说道,“我们时间有限,不多废话了。您赶快组织战士,去卡车上领衣服,抓紧换上,动作一定要快!”
谢晋元没有丝毫犹豫,立刻高声下令:“全体都有,听我指挥,分批去卡车旁领衣服,迅速换装!”战士们虽然心中充满疑惑,但对团长的命令向来坚决执行,立刻有条不紊地朝着卡车走去。
卡车上的箱子被一一打开,里面整齐地叠放着青帮短打的服饰,显然是特意准备的。
战士们手忙脚乱地脱下身上的军装,换上这些青帮短打的衣服,一个个瞬间从英挺的军人变成了普通的老百姓,只是那挺直的腰杆和锐利的眼神,依旧透着军人的风骨。
等所有人都换好衣服,乔四看了一眼怀表,催促道:“好了,时间不等人。
一会出去后,你们都跟着我们走,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乱跑,到时候我们会安排你们撤离。”
谢晋元重重一点头,转身对战士们低声嘱咐:“都听这位兄弟的安排,保持安静,不许擅自行动!”战士们纷纷点头,尽管每个人的心里都像揣了只小兔子,激动得怦怦直跳,但没有一个人说话,队伍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乔四带着众人走出孤军营大门,当双脚踩在外面的土地上时,战士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两年多了,他们终于再次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尽管夜色深沉,看不清远方,但每个人的脸上都难掩激动,有人甚至悄悄红了眼眶。
一行人跟着乔四在夜色中穿行,脚下的路越来越陌生,战士们的心也渐渐提了起来,不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是否真的安全。
他们走后张嘎和王胜志刘刚三人善后,他们又给这些看守上了一些迷药,保证这些人一觉睡到天亮,三人做完一切后把大门关上,三人开着车向着乔四他们赶去。
乔四谢晋元纵容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突然出现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隐约还能听到嘈杂的说话声。
524团的战士们瞬间警觉起来,纷纷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有枪,此刻却空空如也。有人已经摆出了格斗的架势,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乔四见状,连忙对谢晋元解释:“谢团长别紧张,前方是我们的人。一会你们混入这群人里,我们要借着做些事情的由头掩护你们,到时候见机行事。我会先带一部分人去码头,从水路撤离,剩下的人从别的路线撤出上海。”
谢晋元这才松了口气,低声对战士们说了句“放松”,然后对乔四说道:“全听你的安排。”
走近了才看清,前方的人群原来是青帮的弟兄们,足足有几百号人,一个个穿着短打,腰间鼓鼓囊囊的,显然都带了家伙。徐老倪正站在人群最前面,见到乔四带着人过来,立刻迎了上来:“都准备好了?”
“嗯,人都到齐了。”乔四点头,“按计划行事。”
徐老倪看向谢晋元,抱拳说道:“谢团长,辛苦你们了,委屈大家暂时跟着我们走一趟,过了今晚,就能安全了。”
谢晋元回了一礼:“多谢各位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谢,以后若有差遣,524团上下万死不辞!”
徐老倪笑了笑,不再多言,转身对青帮弟兄们喊道:“都精神点,咱们去‘拜访’小刀会,让他们知道咱们青帮的厉害!”
“好嘞!”弟兄们齐声应和,声音震天。
乔四对谢晋元使了个眼色,524团的战士们立刻不动声色地混入了青帮的人群中。
夜色如墨,几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小刀会的地盘走去,脚步声、说话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
没有人知道,这支看似要去寻仇的队伍里,藏着一群刚刚重获自由的抗日英雄,而一场更大规模的撤离行动,正在这喧嚣的掩护下,悄然展开。
徐老倪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踩着青石板路来到了小刀会的聚集地。
这里原是一座废弃的戏园,此刻却灯火通明,远远就能听到里面传出的喧嚣——小刀会的帮众正在过中秋节,院子里摆了几十张八仙桌,杯盘狼藉间,帮众们划拳行令,喝得面红耳赤,还有人醉醺醺地躺在桌子底下,打着震天的呼噜。
戏园正厅里,小刀会帮主刘三麻子正搂着几名从“群芳楼”叫来的娼姬,手里把玩着一个翡翠烟嘴,嘴里说着污言秽语。
那几名妓女穿着暴露的旗袍,扭捏作态地给他剥着葡萄,时不时发出一阵浪笑,与外面的喧闹混在一起,透着一股糜烂的气息。
“砰——”
一声巨响,戏园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木屑飞溅。徐老倪带着青帮弟兄们鱼贯而入,黑压压的人群瞬间挤满了院子。
他们手里握着钢管、砍刀,脸上带着杀气,一进门就朝着 小刀会帮众抡了过去。
“动手!”徐老倪一声低喝,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碗筷瞬间乱飞,酒水泼了满地,原本喧闹的院子里骤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叫骂声。
一个正搂着妓女喝酒的小刀会小头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钢管砸在头上,鲜血顺着额头流下,他“嗷”地一声栽倒在地,手里的酒壶摔得粉碎。
另一个划拳正起劲的帮众,被人从背后一脚踹翻,脸直接磕在桌角上,顿时鼻青脸肿,嘴里骂骂咧咧地想爬起来,刚抬头就被一柄砍刀架在了脖子上,吓得瞬间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