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已非较技之所,而是化作一片森寒刺骨的绝地。
叶辰彻底疯了。
理智被心魔吞噬,骄傲被屈辱碾碎,只剩下最原始、最暴戾的毁灭欲望。他双目赤红欲滴,眼角甚至崩裂,淌下两道血泪,与苍白扭曲的面容交织,狰狞如狱中恶鬼。周身灵力狂暴沸腾,原本湛蓝清澈的流云剑罡,此刻已彻底化为一种浑浊不堪、冰蓝与猩红疯狂交织的恐怖能量,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寒意与癫狂的煞气!
“死!死!死!”
他嘶吼着,声音沙哑破裂,不再讲究任何剑招章法,流云剑化作一道道撕裂一切的混乱寒芒,如同狂风暴雨,朝着那已然惊骇欲绝的体修疯狂倾泻!
那体修早已胆寒!他原本只是奉命固守,何曾想过会面对一个彻底失去理智、状若疯魔、实力却因疯狂而更加恐怖的叶辰!他拼尽全力催动护体罡气,土黄色光晕剧烈闪烁,在漫天疯魔剑影的轰击下摇摇欲坠,口中不断溢出鲜血,步步倒退,眼看就要被逼至擂台边缘!
“认输!我认输!” 体修终于崩溃,嘶声大喊,试图跳下擂台。
“不准认输!” 看台上,阴鸷执事脸色铁青,竟发出一道冰冷的传音,如同枷锁,死死钉住了体修的双脚!“撑住!耗尽他的力气!”
体修脸上瞬间血色尽褪,眼中涌起绝望!宗门…宗门竟要他做弃子,用命去消耗一个疯子?!
就在他心神失守的刹那——
“吼!”
那体修腰间一个灵兽袋猛地炸开!一头浑身覆盖着厚重岩石鳞甲、形如穿山甲、却长着一根锋利独角、散发着筑基初期气息的土系灵兽——石甲猬,感应到主人致命的危机,自行护主冲出!它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周身黄光大放,猛地人立而起,用自己最坚硬的背甲,悍然迎向叶辰劈来的一道最为狂暴的猩蓝剑芒!
铛——!!!
震耳欲聋的巨响爆开!
石甲猬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厚重的岩石鳞甲被剑芒劈裂,鲜血淋漓,庞大的身躯被狠狠砸飞出去,重重摔在擂台一角,挣扎难起!
但这忠心灵兽的舍身一挡,也为它的主人争取到了宝贵的、也是最后的一丝喘息之机!
体修眼中闪过一抹悲愤与决绝,猛地一拍胸口,喷出一口本命精血,洒在身前虚空,双手急速掐诀!
“厚土壁垒!凝!”
嗡!一面远比之前凝实厚重数倍、闪烁着血光的土黄色巨盾瞬间凝聚而成,横亘在他与叶辰之间!这是他透支本源的最强防御!
“蝼蚁!挡我者死!”
叶辰见状,癫狂更甚!他竟不再攻击那体修,而是将所有的疯狂与杀意,瞬间锁定在了那头重伤倒地、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石甲猬身上!
或许在他扭曲的认知中,这头畜生的舍身护主,是对他更大的挑衅和侮辱!
“极霜…禁!”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嚎,猛地一咬舌尖,一口蕴含着本命精元的殷红鲜血喷在流云剑身之上!
嗤啦!
剑身瞬间爆发出令人无法直视的、极度不祥的暗蓝色光芒!光芒中,无数细密的、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冰裂符文疯狂涌现!周围的温度骤然暴跌至一个恐怖的程度,擂台地面瞬间覆盖上厚厚的、漆黑如墨的诡异坚冰!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凝固!
一种超越他当前境界的、禁忌的、毁灭性的极寒之力,如同沉睡的凶兽,被他以燃烧精血寿元为代价,强行唤醒!
流云剑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凄厉到极致的悲鸣,剑身甚至浮现出细微的裂纹!
叶辰双手握剑,脸上带着一种疯狂而残忍的狞笑,对着那头挣扎的石甲猬,猛地一剑刺下!
并非直接攻击,而是将剑狠狠刺入擂台黑冰之中!
轰——!!!
以剑尖为中心,一道肉眼可见的、如同万年玄冰凝聚而成的、直径丈许的恐怖冰蓝色冲击波,带着冻结灵魂、湮灭一切的绝对寒意,瞬间爆发,沿着地面,朝着石甲猬悍然席卷而去!所过之处,空间扭曲,万物寂灭!
“不!” 体修发出绝望的嘶吼,却根本无法阻止!
那石甲猬似乎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发出一声恐惧的哀鸣,拼命蜷缩起受伤的身体,厚重的岩石鳞甲黄光狂闪,试图做最后的抵抗!
下一刻!
绝对零度般的冰蓝冲击波,毫无花巧地吞噬了它!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
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极致的“静”!
冰蓝光芒散去。
擂台之上,多了一尊栩栩如生、保持着挣扎蜷缩姿态的…冰雕!
石甲猬那厚重的岩石鳞甲,它体内奔腾的土系妖力,它绝望的眼神…一切的一切,都在那禁忌的极寒之下,被瞬间、彻底、从内到外地永恒冻结!甚至连一丝生命气息都未曾留下,彻底化为死物!
一击!
仅仅一击!
一头以防御着称的筑基初期灵兽,被瞬间秒杀!化为冰雕!
全场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恐怖、残忍、近乎魔道的一击震慑得灵魂发冷!
那体修呆立当场,看着为自己挡劫而亡、化为冰雕的伙伴,双目瞬间赤红,猛地喷出一口心血,仰天发出一声悲怆至极的怒吼,竟是直接昏死了过去!
叶辰缓缓拔出流云剑,剑身光芒黯淡,裂纹更多。他剧烈地喘息着,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满足的潮红,仿佛这一击宣泄了他所有的疯狂。但他周身的气息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鬓角甚至瞬间变得灰白!那是透支生命本源、动用禁术的惨重代价!
他头顶,那熔金的“天命之子”字幕,此刻几乎被粘稠如墨的黑气彻底覆盖,只剩下零星几点金光在挣扎闪烁,邪异无比,哪还有半分堂皇正气?
发髻早已在疯狂中散乱,灰白的发丝混合着汗水和血污,黏在狰狞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从地狱爬出的、力竭的疯魔,而非胜利者。
裁判长老脸色难看至极,犹豫了半晌,才艰难地、干涩地宣布:“胜者…青云宗,叶辰…”
声音落下,台下却一片寂静。
没有欢呼,没有喝彩。
只有无数道充满了恐惧、厌恶、鄙夷、以及一丝怜悯的复杂目光,聚焦在那个拄着剑、喘息不止、状如疯丐的“冠军”身上。
这场胜利,太过惨烈,太过丑陋,太过…魔性。
阴鸷执事在主看台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赢了,但赢得毫无价值,甚至适得其反!叶辰这副模样,这门近乎魔道的禁术,传出去,青云宗的脸面往哪搁?!
而对面秃鹫坡顶。
凉棚下,林玄不知何时已稍稍坐直了身体。他依旧面色苍白,但看着擂台上那力竭疯魔的身影,看着那尊灵兽冰雕,看着那几乎被黑气彻底吞噬的“天命”字幕,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用那气若游丝、却足以让身边人听清的声音,喃喃自语:
“好一招…燃命换来的…”
“…惨胜。”
声音很轻,却像是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了此刻所有沉默者的心中。
是啊,惨胜。
用灵兽的命,用自己的寿元,用近乎入魔的代价,换来的一个,摇摇欲坠、散发着不祥的…冠军。
青云宗的遮羞布,终究还是…烂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