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沉月的手还抓着他的手腕，力道没松。
楚昭没动，也没出声。他知道这丫头虽然闭着眼，但感知比醒着的人还敏锐。刚才那一句“别追”，不是劝，是命令。
他低头看了眼她苍白的脸，又抬眼望向屋顶消失的黑影——那块残破的银灰徽章在记忆里闪了一下，和007身上的一模一样。可巡警从不单独行动，更不会只留下个影子就走。要么是故意示警，要么……有人冒充。
巷子里静得能听见草堆上萧沉月的呼吸声，微弱但稳定。
他缓缓抽回手，从袖中取出那只返程的探测蜂。三只出去，一只回来，翅膀边缘焦了半边，像是被什么高温擦过。掌心蓝光一闪，数据流开始重组，画面断断续续：一片废弃矿区边缘，墙体斑驳，上面刻着交叉印痕——一边是伪君子世家的莲花纹，另一边是星矿编号“K-7”。
“城东废区……”楚昭低声念着，“搞人傀的窝点？”
他指尖轻点墨玉扳指，一股暖流顺着经脉蔓延上来，压住手腕处那股越来越重的麻木感。昨夜龙魂反噬留下的毒还没清，现在每动一次系统，就像往伤口上撒盐。
但他不能等。
小满那丫头三天前就没了消息。最后一次见她，是在边关军营外，蹲在地上用废铁片敲敲打打，抬头冲他笑：“大哥哥，这个能修好吗？”
当时他顺手摸了摸她的头，说能。
结果呢？人不见了，连个影子都没留下。
楚昭咬牙，把探测蜂收回扳指空间。站起身时腿有点软，他扶了下墙，深吸一口气。
“沉月。”他轻声唤。
女人睫毛颤了颤，没睁眼，但手指微微动了下，像是回应。
“咱们得走一趟。”他说，“小满可能出事了。”
话音落下，她眉心朱砂剑痕忽地一亮，一道细如发丝的剑气自额间射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后停在某个方向——正对城东。
楚昭咧了下嘴角：“行，你比地图还好使。”
他弯腰将她背起，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百遍。刚踏出驿站门槛，天边泛起鱼肚白，晨风卷着灰土扑在脸上。
两人一前一后穿街而过，避开巡逻队和早市摊贩，直奔城东废区。
路上几乎没人。偶尔有几个拾荒的，看见他们走近，立刻缩进角落，连头都不敢抬。
这片区域早就被划为禁地，名义上是“星矿污染区”，实际谁都知道，这里是财阀和世家处理脏东西的地方——死人、废料、还有那些不想让人看见的活体改造实验。
越往里走，空气越闷。地面铺着一层黑灰色粉末，踩上去沙沙响，像是某种金属尘埃。
前方出现一座低矮厂房，外墙塌了半边，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支架。门口挂着一块歪斜的铁牌，字迹模糊，只能依稀辨认出“第七加工点”几个字。
楚昭停下脚步，眯眼打量。
没有守卫，也没有警报。
太安静了。
他右手按在门框上，刚要推，脑海中“叮”的一声响起。
【今日签到成功】
【奖励：功德无量·净化领域】
眼前浮现出半透明蓝光面板，文字一闪即逝。
他愣了半秒，随即反应过来——这是了尘临死前提过的“数码禅经”之力？原来签到系统早就把这玩意儿藏进奖励池了？
没时间细想，他一脚跨过门槛。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应急灯闪着红光。通道两侧全是金属架子，上面躺着一个个赤裸的人形躯体，脑袋连着粗大的数据管线，颅侧接口还在冒着电火花。
这些人穿着统一的苦力服，胸口缝着编号牌，眼睛紧闭，胸口微弱起伏，像是活着，又不像。
“人傀生产线。”楚昭低声道，“拿活人改造成机械兵？钱万通那胖子还真是越来越会玩。”
他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察觉不对劲——脚底传来细微震动，频率很稳，像是地下有大型设备在运转。
正要继续探查，头顶警报灯突然转成绿色。
嗡——
一道柔和金光从他体内扩散开来，像水波一样漫过整个空间。所到之处，那些连接人体的数据线一根根断裂，电火花熄灭，原本泛红的眼眶逐渐恢复清明。
一个靠墙坐着的老汉猛地睁开眼，剧烈咳嗽起来，嘴里吐出半截金属导管。
“醒了？”楚昭蹲下身，“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老汉眼神涣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聚焦。他哆嗦着抬起手，指着自己胸口的编号：“我……我是七十三号……以前在矿上拉车……他们把我抓来，说要‘升级’……”
“谁抓的？”楚昭追问。
“伪君子家的人……还有穿黑袍的……说我们不够‘纯净’，要洗掉杂念……”老汉忽然激动起来，一把抓住楚昭的衣角，“大人！你们是不是也来救人的？小满姑娘也被带走了！就在昨天夜里！”
楚昭瞳孔一缩：“哪个小满？”
“就是那个左眼会发光的小姑娘！她说她认识你！”老汉声音发抖，“他们说她体内有‘钥匙’，能打开什么主控阵眼……把她押去星矿区了！北边那个最大的坑！”
楚昭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右手小指上的墨玉扳指。
脑海里闪过少女蹲在营地外，用废铁雕机甲的样子。她抬头问他：“大哥哥，这个能修好吗？”
他说能。
可这次，他要是晚一步，她可能就再也问不了这句话了。
金光仍在蔓延，越来越多的苦力恢复意识，有人哭，有人喊亲人的名字，也有人跪在地上磕头。
楚昭站起身，目光扫过这一片混乱。
他知道，这不是善举，是手段。功德之力净化的是被操控的意识，但也触动了系统的底层警报机制——这种规模的能量波动，瞒不过任何人。
果然，工厂中央的投影仪突然启动，蓝光闪烁，独孤绝的声音冷冰冰地响起：
“楚昭，你以为救得了谁？这些不过是报废的零件，而小满……已经在星矿区等你了。”
影像一闪即灭。
紧接着，地面开始震动，天花板掉落碎石，远处传来机械锁死的声音。
“要炸了。”楚昭转身看向萧沉月，“还能动手吗？”
女人不知何时已站稳在他身后，银发无风自动，眉心剑痕金光流转。她没说话，只是抬手一剑斩出。
剑气如线，精准切入主控台核心，切断了倒计时电路。
警报声戛然而止。
她收回剑，抬手指向东方天际：“运输记录残留数据指向北纬七号星矿深层作业区。他在那里。”
楚昭望着远处地平线上那座巨大的矿坑轮廓，晨光刺破阴云，照在坑口升起的浓烟上。
他深吸一口气，右手轻轻抚过扳指。
“小满……等我。”
风卷起他的衣角，他迈出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