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依旧是杨长丰幻觉,微微微微恐)
杨长丰立刻想起前几日他第一次遇到这种鬼事,也是悬浮车门被打开,只不过那时他的悬浮车没有坏,他直接开车跑了。
后来一切都用身体感染了虫卵导致的幻觉解释。
那么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右眼很痛,被异物感充满,根本睁不开,那红衣女人,很可能正用手拉着车门把手,随时准备进来。
杨长丰用剩下的左眼余光,扫向斜后方的门。
只能从那里走了。
一出去,就立刻往女友的出租屋跑,姚小茵说了会在那边等他。
杨长丰咬紧牙,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杨长丰这辈子的注意力都没有现在这样集中过,他死死盯着正晃动的车门,屏住呼吸,心中大喊:不管了!
他整个人往车后座钻,就在杨长丰转身的瞬间,他能明显感觉到身后温度骤降,有什么东西,身周裹挟着彻骨的阴寒之气,进来了。
他们现在都呆在这逼仄狭小的悬浮车内!
杨长丰毫不怀疑,只要他一回头,就能和那红衣女人撞个脸贴脸。
别想别想别想别想!
杨长丰如同诅咒般警告着自己,用最快的速度,将斜后侧的车门被拉开。
因为过度紧张而僵硬的双脚,在踏上地面的瞬间就软了,杨长丰险些摔在地上,好在踉跄几步,杨长丰便稳住身形,这时,他的身后传来指甲抓挠的声音。
杨长丰哪敢回头,他的脚步跟着心跳一并加速,几乎是拼了命地向前跑去。
但跑了几步,杨长丰猛地察觉不对劲。
这边虽荒凉,但路灯确实是亮的,但那些路灯,竟都随着他移动的方向,逐渐熄灭。
就像黑暗在这一刻有了生命,变成一只巨大的怪物,张着血盆大嘴,追逐着杨长丰。
杨长丰壮着胆子向身后看了眼——
他身后只剩三盏路灯还亮着,悬浮车早就已经在黑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那红衣女人,正悄无声息,歪着脑袋,站在第三盏路灯的下面。
头皮一阵发麻,杨长丰刚要转身继续跑,原本剩三盏的路灯,刷一下,只剩两盏了。
红衣女人正站在第二盏路灯之下,一只眼,从挡在脸前的发丝中,直勾勾地望着杨长丰的左眼。
杨长丰身体紧绷,女人离他更近了,也能看得更清楚了。
被她的发丝挡着的嘴,正不断地一张一合,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杨长丰才不在乎她想说什么,他只知道马上第二盏灯也要熄灭,他再不跑,被黑暗追上,那时候,就必死无疑!
杨长丰转身拔腿就跑,但女人的嘴唇,却像是刻在他的脑海中,那苍白毫无血色的唇,不断重复着一张一合。
没有运动的习惯,杨长丰这辈子耗能最大的行为也就是在床上,这一跑,杨长丰的肺几乎都要爆了,他能明显感觉到肺部传来的疼痛,它像是充了水,每一次的呼吸都无比沉重。
但好歹,他是赶在路灯熄灭之前,来到前女友出租屋所在的废楼。
姚小茵没有到。
杨长丰却已经等不了了。
路灯和红衣女人并没有因为杨长丰到达废楼而停止追逐,所以杨长丰即使跑到肺要炸,也要继续爬楼梯,爬到五楼,他前女友的出租屋。
杨长丰咬着牙,一口气冲到三楼。
他实在没力气了,跑不动了。手撑着墙壁,用左眼往外看了眼。
他的本意是想看看姚小茵到了没,却只看到一片黑暗。
窗外除了黑,什么都没有,杨长丰觉得自己好像被传送到另外一个世界……
这时,有什么声音,在原本一片死寂的楼道里响起。
是关门声!还是从楼上传来的!
紧接着,就是脚步声。
有人从楼上下来了!
杨长丰觉着,好像有一盆冰水,盖着自己的脑袋浇下,除了彻骨的寒意,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楼上的人,很可能是来找自己索命的女友,而楼下,不仅已被黑暗吞噬,还有不知在何处藏着的红衣女人。
杨长丰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僵硬着脖子,抬起头,和正从五楼楼梯缝隙间向下看的红衣女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这一次,女人的脸因为她的姿势没有被头发遮挡,杨长丰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他吊死的前女友。
而前女友的嘴,一张一合,一张一合。
她在说,你不爱我了吗?
前女友吊死的场景,再一次浮现在杨长丰的眼前。
那歪扭的脖子,那半悬空中的、死灰色的双脚,一晃,一晃。
吊着脖子的女人忽然抬起头,问杨长丰,你不爱我了吗?
胃里一阵翻滚,恶心感从胃往食道钻,杨长丰一阵干呕,就听哒哒的脚步,正不断向着自己走来。
女人的声音,也愈发清晰。
她不断地问着,你不爱我了吗?
杨长丰捂着嘴,再也什么也顾不上了,心道既然她就是红衣女人,那么黑暗里应该是安全的。
既然如此……
杨长丰咬紧牙,后牙都被他咬得发酸,一狠心,杨长丰就准备一头扎进黑暗之中。
这时,老师顶着满脸的血泪,杨长丰面前的楼梯之下,缓缓抬起了头。
露出只有黑色的双眼。
那双眼,原本是孩子时的杨长丰,最为喜欢的,如今再见,却根本喘不上气。
杨长丰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她出现了多久。
她一手拿着美工刀,另一只手的手腕处,是不断涌出血液的狰狞伤口。
原本满腔的义无反顾,在老师出现的刹那间便烟消云散,杨长丰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已经无处可逃。
他死定了。
老师的血泪顺着她空洞的瞳孔滴落,“滴答”、“滴答”,这声音令杨长丰熟悉,让他想起第一次产生幻觉回家,半夜惊醒后,听见卧房浴室里传来的声响。
也是这样的滴答声。
老师缓缓抬脚,踏上杨长丰眼前的台阶。而在杨长丰的头顶处,前女友的脚步声,也愈发清晰。
杨长丰双脚发软发抖,尽管他胸膛努力起伏着,却依旧难以呼吸,空气太稀薄了,杨长丰想伸手敲打自己的脑袋,快想办法,怎么办,怎么办……
可大脑完全宕机,也是同一时间,杨长丰察觉到另一件恐怖的事实。
他仅剩的左眼,开始变得模糊。起初杨长丰以为自己是快被黑暗吞噬,但很快他发现并非如此,因为面前正一步步走来的老师,还在那里,清清楚楚。
是他左眼的视力,正在逐渐消失!
就在杨长丰发现这个惊恐事实的瞬间,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听力被无限放大,耳边只剩下,那“滴答”和“哒哒”的声响。
然后,好像有风吹在杨长丰耳边,但杨长丰甚至来不及打个激灵,就听到有人凑在他的耳边,轻声呢喃:
“你不爱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