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 “小菜棚”就这么立起来了，在深秋的院子里显得有点滑稽，又带着点新奇。
邻居们有过来打水的忍不住多看两眼，三大妈还撇撇嘴：
“哟，建国，你这是要搞科学种田啊？”
党建国嘿嘿一笑，没接话，心里充满期待。
他特意去买了最耐寒的菠菜籽和韭菜根种了下去。
塑料棚里果然比外面暖和湿润不少，小苗也颤巍巍地冒了头。
党建国和李春花每天都要掀开一角看看，心里美滋滋的。
不过没有烟炕加热，加上现在的阳光本就微弱，棚里的菜苗长得又细又黄，蔫头耷脑，活像营养不良。
那几垄菠菜稀稀拉拉，长得跟不是太好的，韭菜也是蔫蔫的。
不过总算是没白忙活，虽说没有达到预期目的，但是偶尔添个青菜还是可以的。
11月30日，刘飞风尘仆仆地刚踏进四九城的地界，连身上的灰都还没掸干净，
就被一个干事直接火急火燎地，提溜到了种苹果部长的办公室。
推门进去，一股低气压扑面而来。
种苹果部长端坐在办公桌后，脸沉得能拧出水来，手里捏着几张纸，指关节都攥得发白。
看见刘飞进来，他眼皮都没抬，只是把那几张纸“啪”地一声拍在桌面上，力道之大，震得茶杯盖都跳了一下。
“刘大局长，”
种苹果部长开口了，声音压抑得像暴风雨前的闷雷，每个字都带着冰碴子，说到：
“出差辛苦，劳苦功高啊？
来，给咱解释解释，什么叫惊喜？嗯？
好好解释解释，什么叫‘惊喜’？”
刘飞刚下火车，脑袋还晕乎着，时差都没倒利索，被这劈头盖脸的一问直接干懵了。
他眨巴眨巴眼，看着老领导那山雨欲来的脸色，心里犯嘀咕：
这是咋了？
难道部长同志太想念我了？
给我整个惊喜欢迎仪式？
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试探着说：
“领……领导，这还用解释？
惊喜……惊喜不就是说了我今儿一定回来，您老就特别……特别怀念我？”
种苹果部长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得像刀子，想剜人，说到：
“不用解释？
不用解释，那就是惊喜啊！
刘飞同志，你听不懂什么叫惊喜？
还是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刘飞彻底懵圈了，感觉脑浆子都成了浆糊，完全跟不上领导的节奏。
他挠了挠后脑勺，一脸茫然加无辜，说到：
“要不……领导您受累，给解释解释？什么叫惊喜？我这……真有点糊涂了。”
“解释？！”
种苹果部长“嚯”地一下站起来，抄起桌上那几张纸，狠狠地在桌面上拍得山响，
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刘飞脸上了，罕见地爆了粗口道：
“我让你解释出来给我听！
什么他妈的叫惊喜！
什么他妈的叫他妈的惊喜！！”
这雷霆之怒把刘飞吓得一哆嗦。
他赶紧凑上前，拿起那几张被拍得皱巴巴的纸。
定睛一看——《结婚申请书》、《单身证明》！
申请人：党建国！
批准领导签字处：刘飞！
鲜红的公章：科工委后勤处！
嗡——！
刘飞只觉得脑袋里，像被塞进了一颗炸雷，瞬间一片空白，耳朵里全是尖锐的蜂鸣。
他死死盯着“刘飞”那俩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他妈是哪个王八蛋……
不对，这他妈就是自己的字！
自己盖的章！
“卧槽！”
刘飞脱口而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声音都变了调，说到：
“这他妈的……
这他妈的叫哪门子惊喜啊？！
这他妈是惊吓！
是惊雷！
是天塌地陷紫金锤啊！
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坑啊！！”
刘飞猛地抬头，对着种苹果部长，声音都带上了哭腔道：
“领导！
冤枉啊！
天大的冤枉！
建国的结婚申请书……
我……
我压根儿，就不知道有这回事儿啊！
我对天发誓！”
种苹果部长怒极反笑，抄起桌上一份厚厚的文件，劈头盖脸就朝刘飞砸了过去，喝到：
“不知道？！
我叫你不知道！
我叫你不知道！
白纸黑字！
是不是你签的字？！
是不是你盖的章？！
公章是不是你保管的？！
啊？！”
刘飞抱头鼠窜，在不算宽敞的办公室里，绕着办公桌开始“秦王绕柱走”，边跑边嚎：
“老领导！老首长！您息怒！息怒啊！
我真不知道！
我最近出差，处里的公章……
公章就放在办公室柜子里锁着，钥匙就我和建国有备份！
肯定是党建国那个狗日的！
他趁我不在，自己偷摸盖的！
字……字肯定也是他模仿的！
对！模仿笔迹！”
“模仿笔迹？！”
种苹果部长毕竟年纪大了，追了两圈就气喘吁吁，扶着桌子直喘粗气，闻言更是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怒喝道：
“那这‘刘飞’俩字儿，也是他拿着你的手按着笔签的？！
你当老子是三岁小孩儿？！”
刘飞停下脚步，看着老领导那要吃人的眼神，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他仔细回想……好像……好像有那么一次，党建国拿着厚厚一叠文件找他签字，他当时正忙得脚打后脑勺，也没细看，就……
就龙飞凤舞地签了……难道……？！
还是上次喝酒的时候，自己顺手签的？
狗曰的党建国，肯定是他坑的我！
刘飞顿时面如死灰，哑口无言，只能硬着头皮，声音弱得像蚊子哼哼道：
“老领导……字……
字确实是我签的……
可那份申请书夹在哪儿，我真没留意啊！
我要是知道是结婚申请，打死我也不敢签啊！”
种苹果部长气得浑身发抖，抄起文件又要砸，说道：
“签了字你还敢说不知道？！
我看你是皮痒了！
欠收拾！”
刘飞一看又要挨揍，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面子了，带着哭腔喊道：
“老领导！老首长！
我是您的至爱亲朋啊！
我是您心尖子上的肉！
您可不能，因为这点‘小误会’，就夺了我的狗命啊！
留着我还能给您跑腿儿呢！”
“至爱亲朋？
心尖子上的肉？”
种苹果部长被他这不要脸的哭嚎给气乐了，举着文件的手停在半空，嘴角抽搐着说到：
“那是不是得加钱啊？啊？！
不加钱，这‘至爱’的名分，可保不住你这身皮！”
办公室里一阵鸡飞狗跳，充满了荒诞的“惊喜”和求生欲，欢乐一片。
过了好半晌，硝烟才渐渐散去。
两人重新落座，像刚打完一场硬仗，都累得够呛。
刘飞捧着那张仿佛烫手的结婚证明，弱弱地问：
“老领导……这玩意儿……
党建国他……他还没真用吧？
没领证吧？”
刘飞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这才十天半个月的，总不至于这么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