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的身体，在女帝的怀中，彻底僵硬。
那句“就像，朕对你一样”，如同一道魔咒，让他遍体生寒。
他是什么？
他是她手中，用来对付所有人的，最软的软肋，最深的欲望。
就在苏辰以为自己会被这股帝王威压彻底碾碎时，姬凝霜却忽然松开了他。
不。
不是松开。
而是一把将他整个人，从床边拽了起来，直接拉进了自己温香软玉的怀里！
“唔！”
苏辰猝不及不及，一头撞进了那片柔软而霸道的所在。
熟悉又陌生的女子幽香，混杂着龙涎香的气息，疯狂涌入他的鼻腔。
他整个人都懵了。
姬凝霜却不管他的挣扎，一只手环住他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则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四目相对。
昏黄的烛光下，女帝的凤眸里，不再是纯粹的冰冷与审视，反而多了一丝……戏谑的火焰。
“还好朕让你修炼了葵花宝典。”
她的红唇轻启，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苏辰的脸上，带来一阵战栗。
“不然，朕的小药妃，是不是要把朕，把朕这十八个妹妹，还有宫里所有功法有异的女子，都收进你的后宫了？”
羞辱。
赤裸裸的，带着无尽暧昧的羞辱！
苏辰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他感觉自己的尊严，被这个女人按在地上，反复碾压。
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想要反抗。
“奴婢……”
“嘘。”
姬凝霜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根玉指轻轻点在了他的唇上。
那双深邃的凤眸，重新染上了算计的色彩，她再次向苏辰抛出了那个冰冷的“考题”。
“苏月，你说。”
“有了王振的秘密账本，下一步，该如何？”
来了。
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调情是假，羞辱是假，唯有这冰冷的权谋算计，才是这位女帝的本质。
苏辰知道，这是自己活命和提升价值的关键时刻。
他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屈辱与恐惧，大脑飞速运转。
单纯的账本，只能定王振贪腐。
虽然数额巨大，足以抄家灭族，但对于一个经营数十年的老臣，总会有些忠心的门生故旧为其鸣不平。
想要让他永世不得翻身，让他所有的党羽都噤若寒蝉，必须用更狠，更毒的手段！
苏辰的眼中，闪过一丝与他“柔弱”外表完全不符的狠厉。
他垂下眼帘，将那丝锋芒掩去。
再抬起头时，脸上只剩下了一片属于“苏月”这个身份的，天真与懵懂。
他用一种怯生生的，仿佛在说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口吻，轻声说道：
“陛下……”
“账本……只能证明王大人贪了很多很多钱。”
“可……可若是这些钱，不是王大人自己拿去享乐了……”
苏辰的声音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姬凝霜的表情。
“而是……而是用来资助北凉的探子了呢？”
“那……那王大人，不就成了……通敌叛国的贼子了吗？”
话音落下。
整个寝宫，陷入了一片死寂。
姬凝霜环在苏辰腰间的手，猛地收紧！
她的瞳孔，在这一瞬间，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她死死地盯着怀中这个“小侍女”。
看着他那张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白，却美得惊心动魄的脸。
看着他那双清澈的，仿佛不染尘埃的眸子里，透出的“天真”与“恶毒”。
栽赃嫁祸。
而且是通敌叛国这种足以诛灭九族的弥天大罪！
这个计划，比她原先设想的，单纯用贪腐罪名抄家灭族，要狠毒百倍！
贪腐，或许还有人同情。
但通敌！
王振将会被钉在整个大夏王朝的耻辱柱上，遗臭万年！他所有的门生故旧，都会像躲避瘟疫一样，与他划清界限！
这才是真正的，杀人诛心！
姬凝霜忽然笑了。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带着极度愉悦和欣赏的笑意。
“好。”
“好一个苏月。”
她捏着苏辰下巴的手，力道加重了几分，语气里充满了赞叹。
“你比朕，想的还要狠。”
“也比朕想象的，更有用。”
这一刻，苏辰在她眼中的价值，再一次被拔高。
他不再仅仅是一个能缓解功法反噬的“药引，一个能让她身心愉悦的抱枕。
他是一把刀。
一把藏在鞘中，却比魅更加阴狠，更加毒辣的，软刀子！
……
与此同时。
户部尚书府，一间灯火通明的密室之内。
年过半百的王振，正双目赤红地看着眼前那道纤弱的白衣身影。
他的脸上，再无朝堂之上的沉稳与威严，只剩下了一个老父痛失爱女般的悲恸，与即将复仇的疯狂。
“拂雪，你放心！”
王振的声音沙哑，他紧紧攥着柳拂雪的手，那力道，几乎要将她的手骨捏碎。
“杀害如烟的凶手，那个安乐侯！老夫已经找到了他私通逆贼的铁证！”
“明日早朝，老夫便会联合御史台，一同上奏！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已经完全沉溺在这份失而复得的慰藉之中。
在他眼中，眼前这个与女儿柳如烟容貌一模一样的柳拂雪，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也是他复仇的唯一希望。
他将自己多年来暗中培养的死士名单，联络朝中党羽的暗号，甚至是为了构陷安乐侯而伪造的那些证据，都毫无保留地，向魅，和盘托出。
他以为自己找到了复生女儿的希望，找到了复仇的利刃。
却不知。
他亲手，将自己的棺材板，一块块钉死。
魅的脸上，适时地流露出激动与崇拜。
她扮演着一个被仇恨冲昏头脑，又对眼前这个义父全心依赖的孤女，将这只在朝堂上翻云覆覆雨数十年的老狐狸，玩弄于股掌之间。
“义父大恩，拂雪永世不忘！”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眼神里充满了复仇的火焰。
在又一番推心置腹的密谋之后，魅才终于告退，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
她脸上所有的表情，瞬间褪去。
只剩下了一片如千年寒冰般的，绝对的冷静。
她走到窗边，指尖轻点，一只通体漆黑的信鸽，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她飞快地写下了一张纸条，上面是刚刚从王振口中套出的，所有秘密势力的详细名单与联络方式。
这是陛下的任务。
她完成了。
然而，在即将把纸条塞进信筒的那一刻，她的手，却鬼使神差地停住了。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白日里，那个小侍女抓住她手时的场景。
那股温暖的，驱散了她体内彻骨寒意的奇特气流。
还有那张，近在咫尺的，写满了惊慌与歉意的，绝美的脸。
沉默了许久。
魅重新展开纸条，在那份名单之下，用极快的速度，又添上了一行字。
随即，她将纸条卷好，塞入信筒。
黑色的信鸽，冲天而起，瞬间融入了深沉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