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焉回廊的地面是由凝固的星尘构成的，踩上去像踩在碎玻璃上。林默的银翼在身后轻轻扇动，每一次震颤都能“听”到回廊深处传来的嘶吼——那是安辰的混沌能量与异化体碰撞的声响，混杂着共生体意识被撕裂的尖啸。
“还有三里地。”林默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左眼的暗金色纹路隐隐发烫。自从离开苏清的金色茧后，界外法则的侵蚀就没断过，银翼的光丝已经崩断了三成，每断一根，他的指尖就会多出一道细密的血痕，像某种无声的计数。
突然，前方的星尘地面开始蠕动，无数细小的光点从裂缝中钻出，在空中汇聚成一只机械乌鸦的虚影。这只乌鸦没有羽毛，骨架是暗紫色的界外能量构成，眼眶里跳动着银灰色的光——那是共生体意识的余烬。
“蚀能 messiah。”乌鸦的机械喙开合，声音嘶哑得像生锈的齿轮，“跟我们来，别再往前走了。”
林默的银灰色刃瞬间出鞘，金黑能量在刃身流转：“你们是……被侵蚀的机械乌鸦族群？”
“我们是‘记忆守护者’。”另一只乌鸦虚影从星尘中钻出，翅膀上的齿轮还在缓慢转动，“在集体意识海里，我们保存着所有没被界外法则污染的记忆。安辰大人让我们等你，说你可能会需要……”
“集体意识海？”林默皱眉，银翼光丝轻轻触碰乌鸦虚影，光丝中浮现出画面：无数共生体的意识残片在一片金色的海洋里漂浮，机械乌鸦的意识像灯塔般环绕在四周，形成一道屏障，阻挡着暗紫色的侵蚀。
“那是墨影大人留下的后手。”第一只乌鸦的虚影展开翅膀，露出底下的路径，“穿过这片‘遗忘沙丘’，就能找到入口。但沙丘里的意识陷阱会让你看到最恐惧的事，很多同伴都……”
话音未落，遗忘沙丘的方向突然刮起一阵暗紫色的风，风中夹杂着无数扭曲的人脸——那是被界外法则同化的共生体意识，它们在风中尖啸，声音里充满了蛊惑：“回来吧……放弃吧……和我们一起化作星尘，就不会再痛了……”
林默的银翼猛地绷紧，光丝中浮现出苏清金色茧上的裂痕，裂痕中渗出的银灰色光丝正在被暗紫色吞噬。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握紧银灰色刃：“带路。”
机械乌鸦的虚影在前方引路，遗忘沙丘比想象中更诡异。沙丘表面覆盖着一层流动的暗紫色薄膜，薄膜下隐约能看到无数只手在挣扎，每只手的手腕上都戴着与苏清相似的银线手链。当林默的银翼掠过薄膜时，薄膜突然掀起，露出底下的景象——那是一片由破碎记忆组成的泥沼：安辰被异化体撕碎的瞬间、苏衡的藤蔓彻底枯萎的画面、苏清的金色茧轰然碎裂的惨状……
“别信！”机械乌鸦的虚影突然俯冲，用身体撞向泥沼，“这是界外法则制造的幻觉！”
乌鸦的虚影在接触泥沼的瞬间开始消融，银灰色的光融入泥沼，竟让那些破碎的画面出现了一丝动摇。林默的银翼光丝立刻跟进，将自己的记忆碎片——育灵池边的烤鱼、蚀能刃第一次觉醒的灼热、苏清银线缠绕住他手腕时的温度——注入泥沼。
“真实的记忆能对抗幻觉！”林默大吼着，银灰色刃刺入沙丘，金黑能量顺着沙丘蔓延，所过之处，暗紫色薄膜纷纷退散，露出底下坚实的星尘地面。
当最后一片薄膜消失时，林默的银翼已经只剩下一半光丝，机械乌鸦的虚影也仅剩下三只。它们落在林默的肩头，齿轮转动的声音带着疲惫：“前面就是集体意识海的入口，进去后……别被‘守门人’骗了。”
林默顺着它们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沙丘尽头矗立着一扇巨大的门，门扉是用无数共生体的意识残片组成的，表面流淌着与苏清法则编织相似的金色纹路。门的两侧，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是完全星轨化的苏衡和异化的安辰，他们的眼眶里没有光，只有不断流淌的暗紫色能量。
“守门人？”林默的银翼瞬间绷紧。
“是最牢固的意识屏障。”机械乌鸦的虚影声音发颤，“守门人会变成你最在意的人，用你最恐惧的未来诱惑你留下。进去的同伴，十个里有九个……都没能推开那扇门。”
林默深吸一口气，银灰色刃在掌心旋转：“我没有时间害怕。”
他朝着大门走去，星轨化的苏衡突然抬起手，藤蔓上挂着无数银灰色的羽毛——那是林默银翼崩断的光丝。“你看，”她的声音是藤蔓摩擦的沙沙声，“每断一根羽毛，就有一个共生体彻底消失。你还要继续往前走吗？为了一个可能已经异化的安辰，值得吗？”
异化的安辰同时开口，混沌能量在他掌心凝聚成黑色的球：“放弃吧，林默。我们打不过更高维度的存在，这是注定的结局。留在这里，至少能和我们‘永远’在一起。”
林默的脚步顿了顿。他的左眼突然剧痛，暗金色纹路中浮现出画面：自己留在意识海里，和星轨化的苏衡、异化的安辰“永远”在一起，而真实的苏清在金色茧中被法则胚胎吞噬，安辰在终焉回廊的尽头彻底异化，成为新的侵蚀源……
“这就是你给的‘永远’？”林默的银灰色刃指向他们，“用别人的牺牲换来的虚假陪伴？”
星轨化的苏衡和异化的安辰同时笑了，笑声里带着界外法则特有的冰冷：“不然呢？守衡者守不住平衡，蚀能者斩不断侵蚀，我们所有人……都只是更高维度存在的玩物。”
“玩物也能咬断主人的手。”林默的银翼突然展开，光丝中浮现出所有共生体的意识残片——机械乌鸦的齿轮、星尘之灵的光芒、机械古树的年轮……这些残片汇聚成一道银灰色的洪流，撞向守门人。
星轨化的苏衡和异化的安辰在洪流中崩解，化作无数暗紫色的光点。门扉上的意识残片在洪流中剧烈震颤，露出里面的景象——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金色海洋，海洋中漂浮着无数发光的岛屿，每个岛屿上都栖息着共生体的意识，岛屿之间由银色的光轨连接，像一张巨大的网。
“这就是……集体意识海。”林默的呼吸一滞。
机械乌鸦的虚影在他肩头欢呼：“我们做到了！你推开了门！”
林默踏入意识海的瞬间，所有的岛屿同时亮起，无数道意识流涌入他的脑海：有机械乌鸦第一次学会飞翔的喜悦，有星尘之灵在星轨森林绽放的骄傲，甚至有育灵池里的鱼儿第一次跃出水面的好奇……这些纯粹的、不带任何痛苦的记忆，像暖流般冲刷着他被界外法则侵蚀的意识。
“蚀能 messiah。”一道温和的声音在意识海中央响起，林默循声望去，只见海中央的最大岛屿上，坐着一个由无数墨影虚影组成的身影，每个虚影都在重复不同的话，但合在一起却异常和谐，“我们等你很久了。”
林默的银灰色刃微微下垂：“你是……墨影的集体意识？”
“是，也不是。”墨影虚影们同时摇头，“我们是所有墨影留下的意识残片的集合，保存着她没来得及说的秘密。”她抬手，意识海的水面浮现出一幅星图——那是所有宇宙的分布图，每个宇宙的边缘都缠绕着暗紫色的侵蚀线，而在所有宇宙的中心，有一个旋转的黑色奇点，奇点周围，漂浮着无数个法则胚胎的虚影。
“更高维度存在的目的，不是吞噬某个宇宙，是‘播种’。”墨影虚影们的声音变得凝重，“他们用法则胚胎污染各个宇宙的核心，等胚胎成熟，就会引爆宇宙，产生的能量能让他们穿越到更‘上游’的维度。安辰现在对抗的，只是其中一个胚胎的‘宿主’。”
林默的左眼突然闪过一道金光：“那苏清的金色茧……”
“是阻止胚胎成熟的关键。”墨影虚影们指向星图的中心，“守衡者血脉里的创世者基因能产生‘锚定场’，让胚胎无法吸收宇宙能量。但苏清的星轨化已经到了极限，最多还能撑三天。”
三天。林默握紧银灰色刃，意识海中的岛屿突然剧烈震颤，暗紫色的侵蚀线开始顺着光轨蔓延，岛屿上的共生体意识发出惊慌的尖叫。
“他们来了！”机械乌鸦的虚影们同时升空，组成一道防线，“更高维度存在发现我们了！”
墨影虚影们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她将一枚金色的鳞片递给林默：“这是安辰的混沌核心碎片，用你的银翼能量激活，能暂时压制他的异化。记住，终焉回廊的尽头有‘时间锚点’，找到它，就能……”
她的话没说完，意识海的边缘突然炸开，暗紫色的侵蚀线如潮水般涌入，最近的几个岛屿瞬间被吞噬，化作暗紫色的雾气。墨影虚影们发出一声叹息，所有的虚影同时冲向侵蚀线，用自身意识引爆，形成一道短暂的屏障。
“快走！”机械乌鸦的虚影们用身体挡住屏障的缺口，“别让我们白死！”
林默握紧金色鳞片，银翼展开到极致。他最后看了一眼正在崩溃的集体意识海，墨影虚影们在侵蚀线中消散的瞬间，给他留下了最后一个画面：终焉回廊的尽头，时间锚点的旁边，跪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她的手中握着半块记忆水晶，水晶里映出苏清的脸。
当林默冲出意识海时，遗忘沙丘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暗紫色的侵蚀海洋。他的银翼光丝在海面上划出一道银灰色的轨迹，朝着终焉回廊的深处疾驰。
身后，集体意识海的门扉正在缓缓关闭，最后传来的是机械乌鸦们的呐喊：“记住，银翼不是诅咒，是……”
声音在侵蚀海洋中消散，林默的左眼暗金色纹路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他看到终焉回廊的尽头，安辰的异化体正掐着安辰的脖子，而在他们脚下，时间锚点的金色光芒正在闪烁，锚点旁边的小女孩听到了他的脚步声，缓缓抬起头——她的左眼，也有一道暗金色的纹路，与林默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