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大殿，文武百官分两排站着，个个低眉顺眼，大气不敢出。
十六岁的秦王扶苏坐在龙椅上，那椅子太大，衬得他身形有点单薄。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清亮：
“各位，今天有件要紧事。”
底下所有目光唰地集中过来。
扶苏朝旁边内侍使个眼色。内侍赶紧捧上个黄布包着的沉甸甸袋子，小心放在台阶前。
“这是我从一位高人那儿求来的粮种，”扶苏拍了拍那袋子，“听说亩产起码十石往上。”
“十石？！”
底下瞬间炸开锅似的，嗡嗡的议论声压都压不住。
大伙儿脸上写满了“不可能”——现在亩产三四石都算丰收了，十石？做梦呢！
扶苏提高音量：“粮官！”
管农业的官员赶紧出列：“臣在！”
“你马上领种子，在皇家苑囿找块好地试种。再分一批快马送到关中、巴蜀主要产粮县，让当地老农一起试种。每个生长阶段都要详细记录，收成多少立刻报上来！”
“臣遵命！”粮官上前接过种子，手都有点抖。
扶苏目光扫向文官队列里那个缩着的身影，语气突然冷下来：“赵高。”
那身影一颤，扑通跪倒，额头贴地，声音尖细：“奴才在！陛下吩咐！”
现在的赵高，壳子里是穿越来的赵昊，心里门儿清这位小皇帝不简单，半点不敢马虎。
扶苏盯着他，一字一顿：“这种子事关重大，由你全程盯着。从播种到收割，每个环节都不能出错。要是搞砸了……”他顿了顿，“小心你的脑袋。”
赵高冷汗直冒，连连磕头：“奴才明白！一定盯死！出半点错奴才提头来见！”心里叫苦不迭，这差事简直烫手山芋。
这时丞相李斯皱着眉站出来：“陛下，老臣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李斯抬头，眼神谨慎：“这亩产十石的种子……听着太玄乎。老臣不是怀疑陛下，就怕万一种子水土不服，或者里头有猫腻，白白浪费人力物力，还影响陛下声誉啊……”
扶苏脸色沉了沉。还没开口，跪着的赵高心里先咯噔一下——李斯这老狐狸果然跳出来了！
果然，扶苏声音带着不悦：“丞相这话，是不信我，还是不信给我种子的高人？”
李斯赶紧躬身：“老臣不敢！只是为国事谨慎……”
“我知道丞相操心国事。”扶苏打断他，语气坚决，
“但这事我已经决定了。哪怕只有一点可能解决粮食问题，惠及百姓，就得试试。要是因为犹豫错过机会，丞相担得起责任吗？”
李斯被噎住，看着少年坚定的眼神，知道劝不动了，只好低头：“老臣……遵旨。”
“那就赶紧去办。”扶苏挥挥手，“退朝。”
百官退下后，空荡的大殿只剩扶苏和几个贴身内侍，赵高还跪在那儿。
扶苏没让他起来，沉默片刻才低声说：“赵高。”
“奴才在！”
“抬头。”
赵高小心抬头，对上扶苏那双清亮的眼睛。
扶苏示意内侍退远，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极低：“种子的事明面上办好。另外有件秘密差事交给你。”
赵高心提到嗓子眼：“陛下吩咐！”
“替我暗中找两个人。绝对保密，尤其不能让李丞相知道。”
“找谁？”
“一个叫韩信，一个叫萧何。”扶苏紧紧盯着他，“你听过这俩人吗？”
韩信！萧何！
赵高脑子轰的一声！他太知道了！那是未来刘邦的左膀右臂，灭秦的关键人物！
小陛下怎么知道的？还要暗中寻找？是想除掉隐患，还是……想收为己用？
赵高震惊得说不出话，冷汗湿透后背。他猛地意识到，这小皇帝远比他想的更深不可测！
他不仅搞来高产种子，还知道未来的人杰！大秦的命运，怕是要彻底改变了！
“奴、奴才……”赵高声音发颤，伏得更低，“好像……听过点传闻……陛下是从哪儿……”
扶苏没解释来源，只淡淡道：“别多问。找到他们，带来见我。秘密进行，走漏风声你担待不起。能办到吗？”
赵高心一横，立刻表忠心：“奴才明白！一定秘密找到这两人，活见人死见尸！绝不辜负陛下！”
“好。”扶苏点头，“去吧。种子的事要办好，找人的事更急。我等你消息。”
“嗻！奴才告退！”赵高重重磕头，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直到退出大殿，阳光照在身上，赵高才感觉缓过气。
回头望了眼咸阳宫，心里翻江倒海——少年扶苏要找韩信萧何！这历史全乱套了！
他这个知道结局的“赵高”，该怎么在这乱局里活下去？
晚上，月亮挂得老高，把我这小院照得亮堂堂的。
我刚刷完碗，正瘫在石凳上歇气，手里捧着杯热茶。
赢政翘个二郎腿，低头划拉手机屏幕，嘴里还叨咕：“这玩意儿定多少钱合适呢？太便宜了显不出寡人身份……”
这时候，院角那棵老梨树底下空气突然晃荡了一下，阿苏就冒出来了。
他还穿着那身秦朝官服，神色一看就是有高兴事儿。
“姐！父皇！”他几步跨过来，声音带着兴奋。
赢政眼皮都没抬，懒洋洋地问：“忙完了？今天那帮老家伙没为难你吧？”听着随意，其实还是关心的。
阿苏摇摇头，先对他爹行了个礼，然后一屁股坐我旁边石凳上，凑过来压低声音说：“姐！我今天在朝上把高产种子发下去了！让人赶紧试种！”
他顿了顿，更神秘地说：“我还让赵高……偷偷去找两个人！萧何！韩信！”
他说完就眼巴巴瞅着我，等我夸他。
我喝了口茶，笑了：“哦？找着之后呢？直接请来当官？还是先看看再说？”
阿苏腰板挺得直直的，显然早就想好了：
“找着了肯定先好好招待，看看是不是真有本事。”
“要是真像……像书上说的那么厉害，我就重用他们！”
“萧何管内政，韩信管打仗！这样说不定……就能躲开那些倒霉事儿了？”
他说到最后有点没底，小心看着我脸色。
赢政在旁边嗤笑一声，眼睛还盯着手机：“傻小子，治国要是光靠找几个能人就万事大吉，你爹我当年还费那么大劲干啥？有本事的人多了，忠不忠心另说呢！”
阿苏被噎得没话说，不敢怼他爹，只好继续瞅我。
我乐了，对赢政说：“政哥，阿苏有这心思不错了，总比事后抓瞎强。”然后转头对阿苏说：
“阿苏，你想改命，姐懂。但你得记住，一个国家稳不稳，关键不是看你手底下有多少能人，是看老百姓日子过得好不好。”
我指了指远处月光下的梯田：“你看，你发高产种子，这才是抓到点子上了。老百姓吃饱了穿暖了，手里有富余，心里才踏实，你这江山才坐得稳。这比找一百个韩信都管用。”
阿苏若有所思地点头。
我接着说：“等粮食够吃了，国库有钱了，你再琢磨干点别的。比如怎么把咱大秦的好东西卖到别国去，把他们的钱挣回来。”
“或者修修路，通通渠，让买卖好做，大家方便。这些才是正事儿。”
赢政不知啥时候也放下手机听着，居然没抬杠，还接了句：“嗯。我当年修路统一度量衡，也是这意思。就是……心太急了点。”难得听他认个错。
阿苏听得更认真了。
“至于萧何韩信……”我看着他，“找着了当然是好事。但具体咋用，啥时候用，用到啥份上，你得自己掂量清楚。”
“萧何是管家的料，韩信是打天下的手。他俩本事大，用好了是宝，用不好能把你自个儿坑了。”
“你要学的是怎么让他俩真心给你干活，而不是被他俩牵着鼻子走。”
我凑近点，放慢语气：“最要紧的是，你自己得立得住。让你手下那帮人觉得，跟着你干有奔头，比他们自己单干强。到那时候，就不是你怕他们跑，是他们怕你不要他们了。”
月光底下，阿苏眼睛越来越亮，刚才那股兴奋劲沉了下来，变得沉稳。
他小声念叨：“姐的意思是……让老百姓富起来是根本，管住能人的法子是自己得硬气……”
“对喽！”我拍拍他肩膀，“就是这么个理！先把种子的事儿踏踏实实办好，让老百姓得实惠。”
“找人的事让赵高偷偷办，有信儿再说。饭得一口一口吃，路得一步一步走。”
赢政也难得没打击他，接了句：“江晚柠这话实在。小子，多学着点，别老想一口吃成胖子。”
阿苏重重点头，脸上那点不确定没了：“我懂了，姐，父皇。我一定先把粮食弄好，让百姓安心。别的……慢慢来。”
夜风吹过来，凉快得很。看着眼前这半大孩子开始认真琢磨怎么当个好皇帝，我心里挺欣慰。
历史这大盘子虽然沉，但只要方向对，一点点往前挪，将来总归是有盼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