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英国公府一处僻静的花厅内。
夜色深沉,花厅里灯火通明,却弥漫着愁云惨淡的气氛。
英国公柯南桡做东,设了一桌不算太铺张的酒席。
围坐在桌旁的,是同样一脸“家门不幸”的皇帝江临渊、丞相司徒风和他的弟弟司徒云。
四位平日里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大人物,此刻却像四个被霜打蔫了的茄子,唉声叹气,面面相觑。
桌上摆着御赐的琼浆玉液和山珍海味,却没人有心思动筷子。
酒倒是喝了不少,杯盏交错间,全是苦涩。
“唉……”司徒云率先打破沉默,长长地叹了口气,揉着依旧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我家那个孽障雪儿……算是彻底放飞自我了!跟着晚柠公主她们……跑得无影无踪!”
“这婚约……倒是如愿退了,可这人……也没了!”
他想起醉云轩那场闹剧,又是解气又是窝火!
“韩清松那个混账东西!活该身败名裂!可这事……背后肯定有高人推波助澜!”
“手法干净利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到底是谁……”
皇帝江临渊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脸上露出一丝复杂难言的表情,似笑非笑!
他打趣道:“高人?哼,还能有谁?放眼这京城,有胆子、有能力、又愿意为那两个丫头片子干这种‘脏活’的‘高人’,还少吗?”
他目光扫过在座三人,用了然的语气说道:“你们想想,晚柠和澜儿那两个丫头,平日里招惹的都是些什么人?”
“他们哪一个不是手眼通天的主儿?”
“她们俩,尤其是晚柠,随便撒个娇,抛个媚眼,有多少人上赶着替她们扫清障碍?”
“别说设计个韩清松,就是想把天捅个窟窿,估计都有人抢着去搬梯子!”
司徒风闻言,端着酒杯的手一顿,脸上露出恍然的表情。
他怎么忘了这茬!自家那个女儿,还有那个无法无天的长公主,她们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她们那张脸,那份胆色,就是最大的武器!
他们还在这儿傻乎乎地分析什么“高人”,说不定那“高人”此刻正被自家女儿迷得神魂颠倒,甘之如饴呢!
“陛下圣明……”司徒风苦笑着摇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的酸涩!
“是臣糊涂了……还以为她们只是胡闹……没想到……唉!真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
柯南桡也深有同感地猛点头,给自己斟满酒!
他语气带着后怕:“谁说不是呢!我家那个混世魔王,以前在京城惹是生非,好歹还在眼皮子底下!”
“他现在倒好!跟着那两位姑奶奶跑了!天高皇帝远的!指不定给我惹出什么更大的乱子!”
“我现在就祈祷,他可千万别学着那两位,到处留情!”
“到时候给我领回几个……几个来历不明的儿媳妇来!我这英国公府,可经不起那么折腾!”
司徒云听了,忍不住呛咳起来,指着柯南桡,哭笑不得!
他打趣道:“柯公!你……你这想的也太远了吧!雪儿她们才刚走几天?你就担心起孙子辈的事了?”
“远?”柯南桡眼睛一瞪,“一点都不远!你看看晚柠公主和澜丫头那架势!是省心的主儿吗?”
“她们带出来的能有好?我儿子跟着她们,近墨者黑啊!”
“我现在一想到他可能在外面给我弄个‘江湖侠女’、‘异族公主’什么的回来,我这心就哆嗦!”
他这话,倒是把一直沉默的皇帝江临渊给逗乐了。
江临渊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他随长叹一声:“罢了罢了……柯爱卿,司徒爱卿,你们啊,也想开点吧。”
他拿起酒壶,亲自给三人都斟满酒,语气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豁达!
他平静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这话糙理不糙!咱们这些老家伙,操心了一辈子,也管了一辈子,结果呢?”
“我们管得住人,管不住心!她们翅膀硬了,想飞,就让她们飞去吧!只要不把天捅破了,咱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不定啊……”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调侃的笑容,看向司徒云!
“就像司徒风说的,万一雪儿丫头真给你带个什么西域国王、南疆酋长回来当女婿!”
“你这老脸,不也跟着增光吗?总比嫁给韩清松那种货色强吧?”
司徒云被皇帝这话噎得直翻白眼,连连摆手!
他急忙说道:“陛下!您可别打趣臣了!还西域国王?南疆酋长?臣可消受不起!”
“她只要别给我带回来七八个女婿,臣就谢天谢地了!臣这心脏……承受不住啊!”
“哈哈哈哈哈!”司徒风和柯南桡闻言,都忍不住大笑起来,连日来的郁闷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花厅内,气氛终于不再那么凝重。
四个位高权重的老父亲,抛开了朝堂的威严,如同寻常百姓家的父亲一般,互相吐着苦水,说着玩笑!
“来来来!喝酒喝酒!”柯南桡举起酒杯!
“不想那些糟心事了!今朝有酒今朝醉!”
“说不定明天,那几个小祖宗钱花完了,就灰溜溜地跑回来了呢?”
“对!喝酒!”
“干杯!”
“但愿如此吧……”
四个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窗外月色清冷,映照着四位父亲复杂的心绪。
他们嘴上说着放手,说着儿孙自有儿孙福,但那份深植于心的牵挂,又如何能真正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