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萧逸一行人到达狼图腾教总部后,吴秋义大步流星的迎了上来。
然而,还有一人,动作比吴秋义更快!
那是一位身着素雅布衣、身形略显单薄、面容带着些许憔悴却依然能看出昔日风韵的妇人。
她的目光在五骑中迅速扫过,最终牢牢定格在了马背上的贺萧逸身上。
刹那间,她的身体如同被雷电击中般猛地一颤!眼中瞬间涌起无法置信、激动、狂喜、辛酸……种种复杂到极点的情绪,最终化作了决堤的泪水,汹涌而出!
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跌跌撞撞地跑过最后一段距离,怔怔地仰头望着马上的贺萧逸,嘴唇剧烈地颤抖着,泣不成声:
“逸……逸儿?是你吗?你是我的逸儿?!我……我是娘亲啊!我是你的娘亲啊!”
虽然眼前的少年模样已与她记忆中分离时的幼童相去甚远,长成了一个十三四岁的俊朗少年。
但那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与共鸣,那种母子连心的直觉,让她在看到的第一眼就已无比确信——这就是她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亲生骨肉!
是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护的孩子!
贺萧逸在看清妇人面容的瞬间,同样浑身剧震!一股无比熟悉、无比温暖、源自生命本源的血脉相连之感,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思绪!
所有的疑虑、所有的算计、所有的警惕,在这一刻轰然瓦解!
“娘——!”
他发出一声带着哭音的呼喊,几乎是直接从飞驰的马背上翻滚而下,踉跄着几步便冲上前去,张开双臂,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那同样张开双臂、泪流满面的妇人!
“妈!是你吗?妈……真的是你吗?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贺萧逸将头深深埋在那温暖的颈窝间,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浸湿了母亲的衣襟。
多年来的思念、委屈、孤独、艰难……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滚烫的泪水。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王胜、两位护法、引路人,以及茅屋前其他几人,都早已默默地退开到一旁,垂首而立,将这片空间留给了这对历经磨难、终于重逢的母子。
吴秋义缓步走上前来,这位铁打的汉子,此刻也是眼圈通红,眼中噙满了欣慰与激动的泪水。
他伸出宽厚的手掌,轻轻抱住了相拥而泣的母子二人,声音哽咽:“好了,好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逸儿,我们一家……终于团聚了!”
山谷之中,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温暖地笼罩着紧紧相拥的一家人。微风拂过,带来草木的清香,仿佛也在为这场跨越了生死、历经了艰险的重逢而轻轻祝福。
一家人的情绪稍稍平复,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激动与温馨的气息。吴秋义领着贺萧逸和贺莹莹回到了中间那间最为宽敞的茅草屋内。屋中陈设简单却整洁,透着山居的朴素与宁静。
待三人在木凳上坐下,吴秋义便迫不及待地、目光灼灼地看向贺萧逸,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逸儿,快告诉为父和你母亲,你这几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吃了多少苦?又是如何一路找到这里来的?我们……我们真是日日想,夜夜盼啊!”
他情真意切,那声“为父”叫得无比自然。
贺萧逸闻言,顿时一脸黑线,尴尬不已,赶紧解释道:“吴叔父,您真的弄错了,我……我其实并非您的亲生儿子。您既然已将母亲救出,难道……难道还不知道其中的真相吗?”
他目光看向母亲,带着求证之意。
吴秋义眼中有一丝极其复杂的莫名光芒一闪而逝,快得让人难以捕捉。
他立刻大手一挥,语气异常坚定,甚至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打断道:“逸儿,休要胡言!为父听说过,古之圣贤,在母胎之中孕育三年乃至更久者并非没有先例!
凡此类者,生来皆有不凡之象!你看你,这才出生几年光景,便已长得如同十三四岁的健壮少年,英姿勃发,远超常童!这恰恰证明你绝非凡俗,在娘胎里待上三年多正是天降异兆!
此事日后休要再提,你,贺萧逸,就是我吴秋义的亲生儿子!”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目光却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旁的贺莹莹,眼神深处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情与怜惜。
贺萧逸何等聪慧,瞬间便明白了吴秋义的良苦用心。
他心知,吴秋义很可能早已从母亲那里知晓了自己的生父或许是宫中那位。
但他对母亲用情至深,爱屋及乌,更不愿让母亲因往事而感到丝毫愧疚或难堪,故而才选择用这种无比坚定的态度,一口咬定自己就是他的亲生骨肉。以此来彻底抚平母亲心中的芥蒂,给予她一个完整、毫无阴影的家庭。
而且,平心而论,吴秋义对自己确实是真心实意地好。这份深沉如山的父爱,做不得假。
贺萧逸心中感动,自然不会再出言反驳,去伤母亲和吴叔父的心。只是,让他立刻改口称呼“父亲”,一时之间,确实也难以自然喊出口。
吴秋义见贺萧逸不再争辩,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急忙再次追问,将话题岔开:“好了,快给我们说说你这几年的经历!你母亲没有一日不为你担惊受怕,多次催促我发动教中力量去寻找你的下落呢!”
贺萧逸点点头,不再纠结身份之事,将自己这几年的经历细细道来。
他略去了狼族传承、魂修秘密等最关键的部分,只挑了些能说的讲述:如何在山野与狼群为伴,如何机缘巧合统领了那群灰狼并与之相依为命,如何为了积蓄数年后救母的力量而不断磨练自身与狼群,使得狼群规模与实力都壮大了不少,以及自己如今也练就了一些本领。
听到贺萧逸这些年并非孤苦无依,反而在山林中与狼群结缘,练就了一身本事,更有如此志气与担当。
吴秋义听得连连点头,虎目之中满是自豪与欣慰。他用力拍着贺萧逸的肩膀:“好!好小子!有志气!有本事!不愧是我……我家的好儿郎!”
而贺莹莹听着儿子这些年的经历,虽知他省略了无数艰险困苦,但想到他小小年纪便要与狼群搏杀,在荒野求生,心中又是后怕又是心疼。
她忍不住再次将贺萧逸搂入怀中,泪水涟涟:“我的逸儿……苦了你了……是娘没用,没能保护好你……”
屋内弥漫着浓浓的亲情与酸楚后的甘甜。一家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尽的情。直到屋外传来一声恭敬的请示,才将三人从这温馨的氛围中暂时拉回:
“启禀教主大人,午膳已然备妥,请问何时传膳?”
吴秋义这才惊觉,竟已过了午时许久。显然是手下人见他们一家团聚,情深意浓,不忍打扰,才特意将午膳推迟至今。
吴秋义心情大好,朗声道:“现在就传上来!今日我儿归来,乃天大的喜事!吩咐下去,多备几坛好酒!去请左右二使、在谷中的各位护法,还有郑叔父,全都过来!我要设宴,好好庆贺一番,不醉不归!”
“是!”门外手下领命,匆匆而去。
很快,酒菜便陆续端了上来,虽多是山野风味,却烹制得极为精致可口,香气四溢。
最先踏入屋内的是一对年纪约莫三十上下的兄妹。男子身材挺拔,面容坚毅,女子英气勃勃,眉眼间与男子有几分相似。二人一进屋,便向吴秋义躬身行礼,声音洪亮:
“恭喜教主一家团聚!恭喜圣子平安归来!”
吴秋义见到来人,脸上笑容更盛,连忙对贺萧逸介绍道:“逸儿,快过来!这两位是为父的救命恩人,更是与我生死与共的结义兄妹!快来见过你的桃叔叔、桃姑姑!”
贺萧逸不敢怠慢,上前一步,恭敬行礼:“贺萧逸见过桃叔叔,桃姑姑。”
桃家兄妹连忙笑着将他扶起,连声道:“圣子不必多礼,归来就好!归来就好!” 态度十分亲切。吴秋义笑着让他们在自己下首坐下。
紧接着,一位年约四十许、面容精瘦、肤色黝黑的中年汉子迈步而入。
他穿着一身朴素的灰色布袍,看似寻常,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锐利,开合之间精光隐现,仿佛能洞察人心,透着一股久经历练的精明与沉稳。他刚进门便发出爽朗的笑声:
“哈哈!天大的喜事!圣子安然归来,教主一家终得团聚,真是可喜可贺!老夫闻之,亦不胜欣喜!”
吴秋义见到此人,竟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态度显得颇为敬重,拱手道:“郑叔父您来了。”
随即赶紧对贺萧逸道:“逸儿,快来!这位更是为父的大恩人!当年为父重伤流落山林,奄奄一息,若非郑叔父恰巧经过,出手相救,并将我带回此地悉心照料,恐怕早已没有今日了!快来拜见郑爷爷!”
贺萧逸心中一动,面上却不露分毫,依言上前,执礼甚恭:“郑爷爷好!晚辈贺萧逸,多谢郑爷爷当年对吴叔父的救命之恩!” 他刻意保持了“吴叔父”的称呼。
真如是:
藏山深处见慈颜,泪涌千钧认血缘。
三载胎息非常理,一家团聚慰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