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中乾叹了口气,挥手便让身边伺候的人下去了。
他一点点推开老夫人的手,神色平静道:
“毫无证据的事,母亲还是不要胡言的好。”
“否则受牵连的,不仅是母亲,还有太师府所有的人。”
老夫人挣扎着起身,倒未见丝毫悲色,而是义正言辞的继续说了下去。
“儿啊……”
“那言浅之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清楚吗?”
“自从她回来以后,咱们府中何时安宁过啊?”
“她不尊重我也便罢了,偏偏还手段狠毒,惹得府中下人人人自危。”
“如今,竟还对瑜儿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你将这样的人送进宫,安知她不会言行无状触怒圣上,落得个满门抄斩的结局啊!”
说着,她就剧烈咳嗽了好一会儿。
“而且,儿啊,瑜儿是淮南王的未婚妻。”
“如今这婚期将近,瑜儿却成了这般模样,若是淮南王追究,你又该如何交代呢?”
“他本就桀骜不驯,怎会轻易放过太师府啊?”
这些,也正是言中乾所担心的。
他跟言思瑜这场父女之情本就是一场交易,所以,谈不上什么心疼。
只是……
交货期限将近,货物却出了问题,按照谢执礼的性子,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啊……
而且,谢执礼和太后都看上了言浅之,这事儿,言中乾是知道的。
一旦谢执礼借此发难,说要把成婚的人选从言思瑜换成言浅之的话……
那,言中乾所有的计划,就全被破坏了。
所以现在,他并没有时间去追究这所谓的真相。
而是换上朝服,毅然决然的进了宫。
……
待到府中渐渐平静,言浅之才被起了身。
她拍了拍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这才发现自己仍是睡在客房的。
魏知意早已梳洗好了,此刻正穿着一身淡紫色的素衣坐在床畔看书呢。
“唔……”
言浅之伸了个懒腰,温声呢喃道:
“难怪老师如此博学~”
“这样的勤奋,旁人如何比得上啊~”
魏知意轻笑,下一秒就将手中的书本放进了一旁收拾好的行囊中。
“整个太师府都闹翻天了,也就你还如此好睡。”
她朝言浅之伸出手,“快些起身吧,待会儿,我该向太师辞行了。”
听了这话,言浅之瞬间清醒不少。
她搭上魏知意的手缓缓起身,还未下床就直截了当的问道:
“怎么这么快?”
“不是说好的三日么?”
魏知意仍是一脸笑意,方才守着这丫头睡觉时,她一时无聊,索性将她今日要穿戴的衣裳首饰都挑好了。
她将言浅之安置在了梳妆台前,这才笑着应了句:
“也不快了,如今已是第三日。”
“按照原定计划,本应是傍晚再辞行回宫的。”
她拿起梳子,像伺候宫中那些贵人一样替言浅之梳头。
只是熟练的动作间,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欣赏和疼爱。
“但是,贵府出了大事,我自然不方便久留。”
言浅之大抵知道了,她说得,是言思瑜的事。
“哦……”
“这样的话,我等会儿亲自护送老师回宫吧~”
“哪怕只是送到宫门口,也是好的~”
这些甜言蜜语,魏知意很是受用。
不过她仍是担忧的回了句:
“不过阿浅,这件事……当真不会牵扯到你身上?”
魏知意早就猜到昨晚的事是言浅之干的。
所以,很是不放心,毕竟言思瑜的身份,有些特殊。
“无妨的~”
言浅之自顾自的拿起一对白色蝴蝶珠钗,将其中一支插入了自己发间后,赶忙就朝魏知意朝了招手,示意她低头。
魏知意配合的低了头,很快,那另一支就被插在了她的发髻上。
言浅之笑盈盈的赞了句,“果然好看~”
这才继续道:
“老师放心,若真要牵连到我身上的话,我此刻又岂能如此好睡啊?”
魏知意:“那淮南王那边呢?”
“怕是不好应付过去吧?”
这点,言浅之也早就想好了。
她一边穿好衣裳,一边轻松的回应道:
“对付那样的疯子,我从没想过要应付了事~”
“他和太后心思多,一边想要和太师府攀亲,一边又嫌弃无足轻重的言思瑜。”
“既然他们想要‘姐妹通吃’,那我也只好‘借力打力’咯~”
魏知意替她戴上披帛,这才明白了女孩儿的话中之意。
现在时局本就混乱,皇帝和淮南王的争斗也早已经硝烟弥漫。
两人都想拉拢言中乾,自然会对他寄予厚望的女儿言浅之,志在必得。
如此一来……
淮南王若发难,最好的应对之策,还真是将这祸水,往皇帝身边引啊~
这样一来,甚至不用言浅之甚至于太师府亲自出面。
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了。
魏知意满脸欣慰,甚至笑着戳了戳言浅之的脑袋。
“你啊,这小脑瓜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竟能悄无声息的,将心思用得那么深那么远,每一个计划,看似无关紧要,实则环环相扣。”
“连我……都险些看不透了。”
被这么一夸,言浅之也是毫不谦虚,立刻就抱住了魏知意,还钻进她的怀中撒娇道:
“嘿嘿嘿,这还不简单?”
“老师乖乖从了浅儿,浅儿便将这些都教给你~”
“怎么样,是不是很心动啊~”
魏知意再度被逗笑了。
言浅之直白,她也藏着掖着,而是直言:
“此时此刻,我心中……确实更偏向你。”
“只是浅儿,我还是坚持之前的看法。”
更多的话,魏知意没再说下去。
言浅之自然是懂的,也没再追问。
她收拾妥当后,就领着魏知意去前厅向言中乾辞行了。
可言中乾不在,管家说,他是急匆匆的进宫去了。
至于原因,管家也不知道。
眼看着言中乾归期未定,魏知意隐约察觉到了他进宫的目的。
她心中不安,也急着回宫打点。
于是没多久留,简单的辞行后,就让言浅之送她回宫了。
一路上,言浅之有些不解,却也没多问。
直到魏知意开口道:
“即便入了宫,阿浅也还是需要……”
“来去自如,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