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对叶云帆的“山野”出身有些轻视,见其如此推脱,更是觉得此人或许有些奇技淫巧,但于大局无足轻重,并非值得大力招揽之人。尤其是想到太子的脚疾竟被此人治好,心中不免有些复杂情绪。
接下来的谈话,便多是些不痛不痒的寒暄和客套,气氛算不上热络,甚至偶尔有些冷场。两人各怀心思,叶云帆心中想着:‘这胖小子怎么还不走人?’;李泰则惦记着:‘答应好的茶叶呢?怎么还没拿来?’
接下来两人尬聊了近半个时辰,李泰最终还是起身告辞。叶云帆心中长舒一口气,面上却恭敬地将其送至大门外。
直到此时,李泰才看到一名内侍手中提着两个用厚纸包得方正正、上面还贴着一张写有硕大“茶”字红纸的包裹,显然那就是叶云帆承诺的茶叶了。李泰这才心满意足地上马离去。
叶云帆站在门口,望着魏王仪仗远去,直到消失在坊街拐角,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低声自语道:“哎,总算把这尊小佛送走了。”然后转身,步履轻松地回到了宅内。
皇宫,两仪殿。
李世民端坐在宽大的御案之后,面前堆积着如小山般的奏本。他手握朱笔,时而凝神细阅,时而挥毫批注,殿内只闻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和烛火偶尔的噼啪声。
批阅间隙,他略感疲惫,放下笔,揉了揉眉心,抬眼望向侍立在一旁的内侍总管王安,随口问道:“王安,叶云帆那小子,最近在忙些什么?可有什么消息?”
总管太监王安闻言,立刻躬身向前一步,恭敬地回禀道:“回圣人,据下面人报知,叶小郎君近来倒是出过几次府门,不似往常那般总待在通义坊宅中了。”
“哦?”李世民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身体微微后靠,“那小子居然肯出门走动了?这倒是新鲜。说说看,他都去了何处,做了何事?”
王安略一整理思绪,便清晰地说道:“回圣人,叶小郎君第一次出门,便被带去了长安县衙。”
“被带去了县衙?”李世民眉头微挑,非但没有动怒,反而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所为何事?莫不是这小子刚出门就惹了什么麻烦?”
“启禀圣人,事情是这样的。”王安语气平和地叙述道,“叶小郎君乘车途经流民聚集之处,见一老弱妇孺可怜,便赠予了一些肉干。不料,被巡城的京兆府衙役发现,那肉干竟是牛肉。按《唐律》,私食牛肉乃重罪,故而将其带至县衙询问。后来,是卢国公程知节闻讯赶去,出面作证,言明那牛肉是他府上‘意外’摔死的耕牛所出,并已按例报备,叶小郎君这才得以脱身。”
李世民听完,不由失笑,摇了摇头:“这小子,倒是机灵,知道找程咬金那个混不吝去圆场。嗯,这满长安城,也确实只有他老程家的牛,会三天两头地‘想不开’去摔断腿。处置得还算妥当。”
王安见圣人心情不错,便继续禀报:“出了县衙后,卢国公便领着叶小郎君,一同去了翼国公府。想来,应是卢国公有意请叶小郎君,为翼国公诊治沉疴。”
“叔宝……”李世民听到秦琼的名字,笑容微敛,神色变得郑重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关切和忧虑。他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叔宝随朕征战半生,身上旧伤累累,这些年着实受苦了。若叶小子真有些非凡手段,能缓解叔宝的病痛,乃至令他有所好转,那确是我大唐的一桩幸事,亦是朕心所愿。”
“圣人说的是。”王安附和道,“翼国公为国征战,劳苦功高,若能康健,实乃朝廷之福。”
“还有别的吗?”李世民问道。
“再有便是今日下午,魏王殿下亲赴通义坊,拜访了叶小郎君。”王安补充道。
“青雀去了?”李世民略显惊讶,随即抚须点头,露出些许满意的神色,“青雀素来喜好文墨,结交的多是文士。他能主动去与叶云帆这等身负异术之人往来,见识一番,倒也是好事,可增广见闻。”
听完这几桩关于叶云帆的趣闻,李世民心中的些许疲惫似乎也消散了些。他重新提起朱笔,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到案头的奏章之上。两仪殿内,重归寂静,唯有烛光摇曳,映照着帝王专注的身影。
叶云帆在大唐宅中用罢晚食,便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他反手关上房门,心念微动,沟通身体里的玉佩。下一刻,熟悉的能量波动悄然泛起,一道边缘闪烁着湛蓝色微光的时空漩涡,无声无息地在他面前旋转着展开。
叶云帆没有丝毫犹豫,一步便跨入了光门之中。短暂的失重和晕眩感过后,他的双脚已踏在了现代家中卧室地面。身后的时空门随着他的意念,悄无声息地闭合、消失。回到现代金陵市紫金花园小区。
为什么要回现代,因为叶云帆时常有一种直觉,他觉得国安方面的人很可能在某个角落关注着自己。为了尽可能淡化自己与“大唐太子”同时出现的关联,避免对方怀疑自己同样拥有穿越能力,他刻意维持着一种规律且看似正常现代人的生活节奏。
因此,他定下规矩:每晚尽量从大唐返回现代过夜。就像今天这样,回来后,他会先走出卧室,来到客厅,随手按下开关,让明亮的灯光驱散屋内的黑暗。然后,他会像任何一个普通的都市青年一样,窝在沙发里,打开游戏机或者电脑,玩上一两个小时游戏,屏幕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直到夜深人静,他才起身,关闭所有电器和客厅的灯,回到卧室,洗漱就寝。第二天早晨,他会按时起床,洗漱,或许还会简单弄点早餐,一切都如同一个作息规律的独居者。然后,他才会再次开启时空门,返回大唐,开始新一天的活动。
这种刻意的“表演”,是为了给可能存在的监视者留下一个印象:叶云帆只是一个偶尔有神秘访客(大唐太子)的、生活规律的现代人,他本身并非穿越现象的核心。尽管不确定这种谨慎是否有必要,或者能否真正瞒过专业人员的眼睛,但叶云帆觉得,多做一层掩护,总比毫无防备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