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的飞行在相对平稳中度过。队员们轮流休息,始终保持至少两人处于警戒状态。娜塔莉亚不断处理着潮水般涌来的信息流,试图从碎片中拼凑出“猎犬小组”和巴黎潜在威胁的清晰图像。皮埃尔和伊万居然真的开始研究那些地质学的伪装材料,并试图用非常专业术语进行极其不专业的对话,引来艾米丽无奈的微笑。龙云和玛利亚几乎一动不动,像两尊进入低功耗状态的杀戮机器,但他们的感官始终对外界保持着最高级别的监控。艾米丽小睡了一会儿,但医疗包始终放在手边。
当飞机开始下降,透过舷窗已经可以看到巴黎郊区星罗棋布的灯火,以及远处市中心埃菲尔铁塔那如同钻石项链般璀璨的光芒时,一种新的、不同于开罗战火和垃圾车恶臭的紧张感开始悄然弥漫。光之城,浪漫之都。但在这份极致繁华与美丽的表象之下,可能隐藏着更加精致、更加危险的狩猎场。这里的规则更加复杂,陷阱更加隐蔽,猎犬的牙齿可能更加锋利。
飞机平稳降落在戴高乐机场的私人商务航站楼,同样是通过特殊通道快速离开,避开了所有海关和出入境检查。一辆黑色的、玻璃经过深度染色的梅赛德斯-奔驰V级豪华保姆车已经在机坪等待。司机是一位穿着黑色西装、戴着白手套、表情刻板如同大理石雕塑的壮硕男子,他确认了林志豪出示的电子密钥后,一言不发地拉开车门,示意他们上车。
车辆无声地滑入巴黎的夜色。街道宽阔整洁,路灯柔和,奥斯曼风格的建筑在灯光下显得优雅而古老。咖啡馆外坐着衣着时尚的男女,享受着夜晚的闲暇。与开罗的混乱、苍凉和直接的血腥味截然不同,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如此文明、精致、秩序井然。
然而,车内的每个人都清楚,这份文明与秩序之下,是更深、更危险的暗流。猎犬的嗅觉,可能早已穿透了这层华丽的帷幕。
车辆没有驶向市中心最繁华的区域,而是在第七区,靠近荣军院和军事学院的一片异常安静、高档的住宅区停下。街道两旁绿树成荫,停着的都是豪华轿车。司机递给娜塔莉亚一张非接触式电子门禁卡和一张打印着地址和公寓号码的纸条,然后用带着东欧口音的生硬英语说道:“祝您晚安,先生们,女士们。”随后便驾车无声地离开。
他们站在铺着鹅卵石的街边,看着周围优雅静谧、价格显然不菲的奥斯曼建筑,呼吸着巴黎夜晚清冷、带着些许咖啡和面包香气的空气。这份突兀的宁静和美好,与他们身上隐藏的武器、脑中紧绷的神经、以及所背负的沉重使命,产生了强烈的、令人不安的割裂感。
“好吧,”皮埃尔拎着他的“地质样本分析仪”(内藏核心硬盘),深吸了一口巴黎夜晚昂贵的空气,“从开罗的垃圾堆到巴黎的豪宅区?我这辈子都没经历过这么刺激的消费升级!我喜欢!”
“别掉以轻心,扳手。”龙云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冷静地扫过街道两侧每一个可能存在的观察点、狙击窗口、停放的车辆,“越美丽的花朵,根下的泥土可能越腐败。越平静的水面,底下的暗流可能越汹涌。”
“幽灵说得对。”林志豪低声道,他的直觉也在发出轻微警报,“最后一次装备检查,保持伪装。渡鸦,全面扫描周边无线信号环境,重点排查隐藏摄像头和定向麦克风。毒蛇,视觉监视,注意任何异常动态。我们进去。”
娜塔莉亚立刻拿出便携终端,屏幕亮起幽蓝的光,数据流飞速滚动。“无线信号环境复杂,大量民用wi-Fi和蓝牙信号。未发现异常的定向监控信号或高功率窃听装置发射源。初步洁净。”
玛利亚则看似随意地靠在路边一棵梧桐树下,目光慵懒地掠过那些华丽的阳台和窗户,但就在这看似漫不经心的一瞥中,她已经将几个最佳的狙击点、潜在的观察孔、以及所有可能的撤退路线清晰地刻印在脑中。“视觉上…暂时安静。”
一行人像一群真正的、刚从海外工作归来的高级公司职员,走向那栋有着精美雕花铁门和 concierge(门房)的奥斯曼风格公寓楼。娜塔莉亚用电子卡刷开门禁,厚重的玻璃门无声滑开。内部大厅装修得如同五星级酒店,大理石地面光洁如镜,天花板上悬挂着水晶吊灯,空气中飘着若有似无的香氛。
他们走向内部那部看起来相当古老的、需要手动拉开栅栏门的电梯。电梯门缓缓打开,内部是木质镶板和黄铜装饰,透着老派的奢华。
就在林志豪率先一步,即将迈入电梯轿厢的瞬间,他战术背心下隐藏的、贴在皮肤上的微型震动传感器突然极其轻微地、高频地连续震动了两下——这是娜塔莉亚设置在终端上的最高优先级警报模式,表示她刚刚捕捉到了一个极其短暂、功率极低、加密模式无法识别且无法追踪源头的信号脉冲,信号源…就在极近的范围内!
林志豪的脚步瞬间凝固,手臂极其自然却坚定地向后一拦,挡住了身后紧随的队员。他的目光如同骤然出鞘的军刀,闪电般扫过金碧辉煌却空无一人的大厅。
“酋长?”皮埃尔小声疑问。
龙云和玛利亚的眼神瞬间收缩至针尖大小,他们的手已经无声地探入了西装之下,握住了手枪的握把,身体肌肉瞬间调整至蓄势待发的状态,如同发现猎物的豹子。
林志豪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如同激光般聚焦在大厅角落一个摆放着高大观叶植物的青花瓷盆里。在那湿润的黑色泥土表面,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与泥土融为一体的、但此刻在水晶灯照射下反射出一点极其微弱非自然光线的凸起物。那不是石子或水珠,它的形状过于规则,更像是…某种微型光学传感器的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