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
“教授太厉害了!”
台下,阿努拉格第一个激动地带头鼓起掌来。
紧接着,掌声如同潮水般响起,越来越热烈,不仅来自莎克蒂教授的学生和外来听众,甚至不少本地的年轻高种姓居民,也情不自禁地加入了鼓掌的行列。
他们被莎克蒂教授的学识、勇气和智慧深深折服,也被她所描绘的那个基于仁爱与平等的、更美好的社会图景所打动。
夏尔马和他身边的几个亲信,在如雷的掌声和无数道鄙夷、审视的目光中,显得无比孤立和狼狈。
他恶狠狠地瞪了莎克蒂教授和林墨一眼,再也无颜逗留,在一片嘘声中,灰溜溜地挤开人群,狼狈离去。
这场公开的辩论,以莎克蒂教授的完胜告终。
她的演讲与智慧,如同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虽然无法立刻让湖水彻底清澈,却在现场许多围观的年轻高种姓心中,种下了一颗怀疑、反思的种子。
这颗种子或许不会立刻发芽,但它打破了某种“理所当然”的沉默。
活动结束后,林墨紧紧握住莎克蒂教授的手,由衷地说道:“教授,今天的演讲和辩论,实在是太完美了!我知道这无法一下子改变他们根深蒂固的观念,但只要能在潜移默化中松动那块坚冰,减轻哪怕一丝一毫的歧视,就是巨大的成功!”
莎克蒂教授温和地笑着:“思想的改变需要时间,但总要有人迈出第一步。很高兴能和你们一起,迈出这坚实的一步。”
林墨将今天这场精彩绝伦的演讲与辩论精心剪辑后,再次发布到网络上。视频迅速引爆了更广泛的讨论,不仅在印度国内,#灵魂的圣洁#、#莎克蒂教授#、#河滩辩论#等话题热度飙升,引发了各个种姓人群的深入交流和反思,甚至在国际学术界和关注人权问题的圈子内也获得了大量关注和赞誉。
舆论的天平,正在悄然向着正义与平等的方向倾斜。
莎克蒂教授的演讲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在社区内外持续发酵。
法律诉讼在进行,公平贸易的渠道也已打通,棚户区的居民们脸上开始出现了久违的笑容和对未来的期盼。
然而,潘迪特·夏尔马虽然在那场公开辩论中颜面扫地,但他扎根于此的权势和根深蒂固的偏见并未消散,只是暂时蛰伏,如同暗处窥伺的毒蛇,等待着反扑的机会。
连日来的紧张和对峙,让林墨和阿努拉格不敢有丝毫松懈。
他们知道,夏尔马绝不会甘心失败。
为了更全面地掌握动向,也为了持续向外界展示棚户区的真实状况,林墨在征得拉姆同意后,在棚户区地势稍高的一个角落,架设了一个固定的、带有一定隐蔽性的直播摄像头,可以覆盖到河滩劳作区和一部分河道,进行全天候的静态直播。
这个“守望者”视角的直播窗口,也吸引了不少关心事态发展的网友持续关注。
这天下午, 阳光炙烤着河滩,空气中弥漫着湿热和皮革药剂的味道。
棚户区的男人们一如往常地在河滩上忙碌,女人们在棚屋间操持家务,孩子们则在有限的空地上玩耍。
莉拉没有和其他孩子追逐打闹,而是安静地坐在她常去的那个“学习角”——一块相对干净的大石头旁,用林墨送给她的彩色蜡笔,在一张废纸的背面认真地画着画,画面上是她想象的学校、太阳,还有笑着的林墨和阿努拉格。
与此同时,在上方社区靠近河岸的一片绿树成荫的休闲区,几个高种姓家庭的妇女正带着孩子在此散步、嬉戏。其中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男孩,名叫阿比,正是潘迪特·夏尔马一个远房亲戚的儿子,性格活泼好动。
他的母亲,一位穿着讲究纱丽、名叫苏普里亚的年轻妇人,正和女伴们聊天,一时疏忽,没有注意到阿比追逐着一只蝴蝶,渐渐跑向了没有护栏的陡峭河岸。
悲剧发生在一瞬间。
“妈妈——!”阿比脚下一滑,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整个人失去平衡,从长满青苔的斜坡上滚落,直接掉进了浑浊湍急的亚穆纳河中!
“阿比!!”苏普里亚听到叫声回头,恰好看到儿子落水的一幕,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脸色瞬间惨白,疯了一样冲向河岸。她的女伴们也吓得花容失色,大声呼救起来。
“救命啊!有孩子掉水里了!”
“快来人啊!”
呼救声惊动了河滩上下。
上方社区的人们闻声跑到岸边,看着浑浊翻滚的河水,大多惊慌失措,有人试图寻找长杆,有人大声嚷嚷着叫会水的人来,但湍急的水流和肮脏的河水让许多人望而却步。
而在下方的棚户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同样引起了骚动。
拉姆和工友们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抬头望向对岸混乱的场景。
林墨设置的固定直播镜头,恰好记录下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我靠!有小孩掉河里了!】
【快救人啊!水流好急!】
【上面那些人怎么都在看着?快下去救人啊!】
【墨哥!墨哥在吗?快通知人去救啊!】
直播间的观众心都揪紧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只见棚户区人群中,一个瘦削却矫健的身影如同猎豹般窜出——正是拉姆!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脱下那身沾满污渍的工作服,也没有丝毫犹豫,沿着棚户区这边相对平缓的河滩,以一个标准的姿势猛地扎进了浑浊的河水中!
“是拉姆!”
“拉姆跳下去了!”
棚户区的居民们惊呼起来,纷纷涌到河边,紧张地注视着水面。
拉姆的水性极好,这是他们这些常年生活在河边的人必备的技能。
他奋力划水,逆着水流,精准地朝着那个在河水中沉浮、拼命挣扎的小黑点游去。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杂物,不断冲击着他,他几次被水下看不见的障碍物磕碰,但他咬紧牙关,目光死死锁定着那个孩子。
终于,他抓住了阿比!
他一把将惊恐万状、连呛了好几口污水的孩子紧紧搂在怀里,然后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朝着棚户区这边的河岸回游。
水流的力量很大,他游得非常吃力,手臂和脸颊被水中的树枝、碎石划出了道道血痕,但他始终将孩子的头护在自己胸前。
岸上,棚户区的居民们自发地手拉着手,形成一条人链,延伸到浅水区,接应拉姆。
当拉姆拖着几乎虚脱的身体,抱着昏迷过去的阿比,踉跄着踏上河滩时,他几乎站立不稳,全靠工友们搀扶。
他顾不上自己手臂上渗血的伤口和疲惫,立刻将孩子平放在地上,用他所知的、林墨之前简单教过的急救方法,清理孩子口鼻的污物,进行按压。
“咳……哇……”阿比吐出了几口浑水,终于恢复了微弱的呼吸和哭泣声。
也就在这时,苏普里亚和一群高种姓社区的居民,在潘迪特·夏尔马的带领下,心急火燎地绕路从桥上赶到了棚户区这边。
苏普里亚看到浑身湿透、面色苍白但还活着的儿子,尖叫一声扑了过去,紧紧将孩子抱在怀里,失声痛哭。
然而,当她抬起头,看清了救起她儿子的恩人时,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是拉姆。那个她平日里在社区里遇到都会下意识避开目光、被视为“不洁”的达利特皮革工人。
此刻,他正瘫坐在泥地上,浑身滴水,脸色因脱力和寒冷而苍白,手臂上的伤口在浑浊河水的浸泡下显得格外狰狞。
而他身边,站着他的小女儿莉拉,莉拉正用她那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担忧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又好奇地看着这个抱着男孩痛哭的陌生阿姨。
苏普里亚的目光,从拉姆疲惫而朴实的面容,移到他手臂上那些为了救她儿子而新增的伤口,再落到莉拉那双清澈如亚穆纳河源头的眼睛上。
她的内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冲击。那些从小被灌输的关于“洁净”与“污秽”、关于种姓高低贵贱的观念,在这一刻,与眼前这舍身救人的壮举、与这纯净无邪的眼神,形成了无比尖锐、令人无法回避的对比。
而站在她身旁的潘迪特·夏尔马,此刻非但没有感激,反而皱着眉头,用一种嫌恶的语气对着拉姆和围过来的棚户区居民呵斥道:“谁让你们碰高种姓孩子的?!还不快散开!别用你们肮脏的手玷污了他!”
这话如同冰冷的刀子,刺穿了此刻本应充满感激的氛围。
苏普里亚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夏尔马。
再看看周围那些刚刚还齐心协力帮助拉姆救人、此刻却因夏尔马的话而面露屈辱和愤怒的棚户区居民。
直播镜头将夏尔马这极度冷血、不分场合维护偏见的一幕,清晰地传递了出去。
【我操!这夏尔马还是人吗?!人家刚救了他亲戚的孩子!】
【畜生!简直是畜生!拉姆就不该救!】
【气死我了!这女的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该扇夏尔马一巴掌!】
【莉拉的眼睛……看得我心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