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陌是被鞭炮声吵醒的。
“拜个年给你红包。”
季长生开玩笑般地塞了个红包进离陌掌心,白虎刚刚起床,脑袋还有些发懵,糊里糊涂地就接过了红包。
虽然这只龙的年龄大到可以当自己祖宗,但多多少少还是感觉有些奇怪。
毕竟他们现在正在冒险,并且理论上来讲应当是同辈的关系……怎么季长生就莫名其妙跳到长辈的辈分上了?
理不直气也壮的季长生叉着腰,说:“再怎么着我年龄也比你们大,每只兽包个红包很正常吧?”
“所以我这是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了?”
宿醉的感觉让离陌仍有些发懵,他敲敲脑袋,被一旁的君轻尘直接搂紧怀里:“没睡醒就再睡会。”
刚刚上完厕所回来的赢白捂住脸,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嘴里还念叨着:“造了孽了,把单身狗骗进来杀?”
“什么时候给我干包间来了?”
“坏了,真喝高了。”李殇渊指指离陌,转过身跟赢白吐槽,便被一个飞过来的红包空壳砸中脑袋,还有某只白虎的咆哮:
“我才没喝多!”
伯恩山犬身旁的座位上正躺着斯诃兰德,整夜未归的边牧似乎丝毫不在乎自己今日还需要去帮准备活动。
每次舞阳祭的第一天,也就是取“初一”之意的那天,地巡司便会联合六司举行活动,大部分时候在午时(尽管对于赐日王朝来讲在什么时候似乎都一个样),需要如同斯诃兰德这般有所名气的兽去镇场子。
甚至于有些时候,赢晓会亲自率领「天灾」们去参加活动……仅有一次,听说那次把整个活动会场的兽民压制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自那之后,赢晓便很少会出席舞阳祭了。
虽说离陌很喜欢这种烟火气,但现在他还是更希望安静一点。且不论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单是外面唱戏的声音便已经吵得离陌头大。
“唱的好像是《本神纪·欲望》?”趴在栏杆上的罹玦忽然出声,“很浓的神话色彩,我以为现在的兽民都很少信仰神明了。”
“你为什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记得吗,巫祝师的大部分仪式需要用到信仰之力,而积攒它最快的方式便是借由神明之名来获取,其中最出名的方式便是戏。当然,这种【娱神戏】中最出名的,便是《本神纪》。”
君轻尘rua着离陌的脑袋,帮罹玦补充道:“《本神纪》分八卷,七卷唱神,一卷唱人,唱人的那一卷唱的便是赢晓的丰功伟绩。”
白虎倒也不挣扎,任由君轻尘揉捏自己的脸颊,含糊不清地问:“为什么从来没有见罹玦唱过?”
“因为我是【傩】,收集信仰之力仰仗的仍旧是傩戏,并非是赐日王朝概念下的传统戏剧,我们更像是专门用于祭神的戏。”
罹玦的指间轻轻划过栏杆,手套包裹下的指节仍旧清晰可见,只是无论何处不小心露出的皮肤都充斥着一种破碎之感。
离陌想,罹玦说过他免疫仪式所带来的污染,那么究竟是什么东西才会导致他如今的状况,甚至于不能以真面目示兽?
“砰!”
“卧槽,谁家好人大早上放烟花?”
“其实还没到早晨。”
“「苦痛」?何时来的?”
离陌看看「苦痛」,又看看罹玦,一时间大脑有些过载……除了装扮与面具样式不同,他们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一样。
「苦痛」伸手,一小片夜幕正静静躺在他掌心中,蜿蜒流淌的夜色侵染着他掌心的纹路,映衬着他那双眼睛。
“赢白,我推荐你现在去占星司看看,「心相」回来之后,天衍大阵的状态就有些不对了。”
「苦痛」说着,眼神却不由自主瞟向罹玦。赢白暗道一声不妙,便拉起「苦痛」的手准备离开,还尴尬地说:“那就快走吧,天衍大阵可不能出问题啊。”
“墨影祸。”
罹玦转过身,灰色的眸子不带任何感情地盯着对面的家伙,双拳微微攥紧:“老子变成现在这副样子,还不是拜*你们*所赐?”
墨影祸停下脚步,平静地看着罹玦朝自己一步步走来,说:“罹玦,你……变了。”
言罢,墨影祸还顺手捞走了一只斯诃兰德,便随赢白消失在走廊中,像是动了什么传送之法传走了。
……
红尘街。
虽说大部分时候,这条街都是酒绿灯红之地,但不可否认的是今日最热闹之地也当属此处。至少此刻,平民百姓的欢声笑语萦绕在每一个街头上空。
那是信仰,对【誓约】的,对【苍绿】的,甚至于是对赢晓的。这些东西代表的却不仅仅是信仰,而是时代背景下,诸神在位之时,稀薄却又厚重的“众生愿景”。
此时此刻,仅仅靠着这众生愿景,便足以护一人登神……信仰,总是拥有着无可比拟的力量。
孩子们追逐打闹,撞到了离陌,却并未在意,而是向着远方跑去,消散在人群中。叫卖声,呼喊声——一切与记忆中有所偏差,却又十分熟悉。
离陌愣了神,怔怔地看着舞台上舞狮的表演,那从未出现在视野里,仅仅是从离枫口中得知的东西,如今确确实实的出现在他眼前。
“怎么了?”君轻尘微微低下头,看着离陌,“想去看看?”他的爪子抚摸着离陌的脑袋,帮他把脑后束起的毛发拢了拢,顺手给他扎了一个自己同款的发型。
“嗯。”
看着朝看台走去的两只兽,其他兽识相地没有跟上,而是在原地聊起天来,就像是普通的兽民那样,沉浸在节日的欢乐氛围之中。
只是这舞阳祭,似乎并不会太平。
下城区。
不同于上城区的光鲜亮丽,苦难与黑暗是下城区的主色调。这里居民很少,大多也都是罪人,直接隶属于衡法司管辖。
与其说它是城区,倒不如说它更像一个宽广的监狱,他们维护着下城区的稳定,同时在大多数情况下,是应对那些乘虚而入的苍白遗孤的主力,若是赎罪足够便可回到上城区。
“东三区遇险,请求支……”
话音未落,他看见一只犬兽徒步走入那正在吞噬万物的苍白之中。他身着华贵,一看便是贵族中人,手执一杆长枪,伫立于防线之前。
“就此离去,先驱。
第二天灾「厄运」,向你发起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