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大厅里回荡着呼啸的鬼风……似乎能吞噬所有的光和生命。
那么,开始了,是吧?
第一项考验。
顺从、恐惧和遗忘。
哦,真好。
他们以为我会屈服?
让我顺从?
问问我的孩子们同不同意。
顺从之镜闪烁着——今天不行,你这个大号灯泡!
阿幽的小灯笼亮起,在幻象碰到我之前就将其驱散。
恐惧在我脑海边缘蔓延,但那只火狐小烬,已经释放出了它的深红色火焰。
吃我这招,你这个胆小的幽灵!
遗忘……嗯。
团绒,你这个毛茸茸的小灾星,抓那些符文,好吗?
完美。
现在,赤焰,把这一团糟烧掉。
镜子碎了。
然后呢?
中央的王座发出嘎吱声,出现裂缝,接着四分五裂。
终于。
下面,出现了楼梯,蜿蜒着通向黑暗深处。
夜君离踉跄着向前,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像鱼一样动着,“这……这是承运归元阵!不可能……这是从一场皇妃册封仪式上……”哦。
原来这一切是这么回事。
他说这话时,那种冰冷、逐渐明了的恐惧……我的心猛地一跳。
那些失宠的妃子。
她们的女儿。
我的母亲。
现在我明白了。
我只是一枚棋子。
一个用来平息某个古老、扭曲仪式的祭品。
我的瞳孔缩小,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猪形祭坛……我们现在就在这里。
这里的空气沉重而寒冷。
祭坛也很怪异。
七根柱子,每根都刻着古老的符号。
我能感觉到无数灵魂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的手颤抖着,被一根柱子吸引过去,我的目光也随之移动。
在那里,在石头的一侧,我看到了一根熟悉的发簪:我母亲的。
触摸它……《妖神图鉴》出现了。
然后,那个温柔的声音……这不是一份契约。
这是一丝火花。
一声反抗的低语。
她们等待着,受苦着,然后继续等待。
直到有人说不。
“我们把自己烧成了灰烬……”它说。
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流下来,但它们滚烫而愤怒。
我受够了当受害者。
一切到此为止。
我的血滴在图鉴上。
联系建立了。
“我会讨回你们的债。”我发誓。
现在。
我集中精力,召唤【戌狗】碎片的力量。
逆转地脉!
让他们感受一下。
力量的涌动令人难以置信。
小烬一言不发,献出了一部分它的精元。
“破誓之眼”猛地睁开……现在祭坛本身痛苦地尖叫起来。
我现在看到了那个诅咒。
“饲主不死,轮回不止……”一个牢笼。
一个谎言。
这全是谎言!
第八个图腾出现了,一个龙头猪身的图腾,【子鼠】……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呢?
我的话音刚落,我掌心的力量就和那个【子鼠】图腾相互呼应,形成了一场无形的风暴,狠狠地砸向祭坛的核心!
祭坛发出痛苦的呻吟,七根石柱上的裂缝像蜘蛛网一样蔓延开来。
这会很有趣的。
我是来砸场子的!
霎时间,三面巨大的铜镜凭空浮现,悬于黑殿半空,呈三角之势缓缓旋转。
镜面幽光流转,分别映出三道截然不同却又同样诡异的影子。
左侧之镜,镜光如水,镜中人影温顺低眉,仿佛世间一切苦难皆是命中注定,唯有顺从方得解脱。
右侧之镜,黑气缭绕,镜中人影瑟瑟发抖,被无边无际的恐惧所淹没,连呼吸都带着绝望。
而正前方的一面,镜面模糊不清,似有浓雾翻滚,任何试图窥探的目光都会被其吞噬,连带着记忆一同被抹去。
“是‘命镜劫’!”阿幽尖锐的低鸣在苏璃识海中炸响,“主人小心!此劫会映出你内心的‘顺从’、‘恐惧’与‘遗忘’,一旦被其诱导,心神失守,便会彻底沦为祭品,再无反抗之力!”
成为温顺的羔羊,接受被屠宰的命运?
苏璃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意比这黑殿的阴风还要刺骨。
“让我认命?呵,那得先问问我的崽答不答应!”
她猛然抬手,纤细白皙的指节并拢,清脆地拍击三下!
“列阵!”
一声令下,六道光华冲天而起!
小烬一马当先,九条狐尾怒张如扇,对准那面散发着无尽恐惧的“恐惧之镜”,张口便是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紫金色狐火!
狐火如箭,洞穿虚空,所过之处,连那鬼哭狼嚎之声都被焚烧殆尽,镜中那令人心胆俱裂的恐惧幻象,在紫金火焰面前瞬间化为飞灰!
与此同时,通体雪白、看似人畜无害的团绒猛地跃起,小小的身躯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白线。
它对准的,是那面能抹去记忆的“遗忘之镜”!
它的利爪在刹那间弹出,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没有攻击镜面,而是精准无比地挠向镜框边缘雕刻的古老符文!
“咔嚓”几声脆响,符文被硬生生抓碎,镜中翻滚的浓雾仿佛失去了根基,轰然消散!
而阿幽,则提着那盏看似随时会熄灭的引魂灯,径直飘向了最诡异的“顺从之镜”。
它没有释放任何攻击,只是将灯笼高举,一缕微弱却无比纯粹的幽光直射镜面。
那镜中原本温顺认命的幻影,被这光芒一照,竟如同被烈日暴晒的冰雪,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寸寸消融!
赤焰紧随其后,龙吟般的咆哮响彻大殿,灼热的龙息如狂风过境,将三面铜镜残存的能量余烬焚烧得一干二净!
三镜破,劫数消!
轰隆——!
大殿中央,那尊象征着无上权威的玉石宝座应声裂开,厚重的石板向两侧滑去,露出一条深不见底、盘旋向下的地底阶梯。
阴寒之气混合着浓郁的血腥味,从中喷薄而出。
夜君离快步上前,借着微光对照手中密档,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这阶梯周围的阵法纹路……与我皇家密档中记载的,先帝册封废妃为‘镇灵夫人’时所用的‘承运归元阵’,竟有七分相似!”他声音发颤,一个可怕的猜测涌上心头,“难道说……历代被选召的饲主,并非天命所归,而是……而是从那些失宠乃至被打入冷宫的嫔妃所生的女儿中挑选的?!”
苏璃的瞳孔骤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她母亲……当年正是被父皇打入冷宫的废妃!
所谓神圣的选召,拯救苍生的使命,从头到尾,都不过是皇权为了清洗那些他们认为“不洁”的、边缘化的血脉,所编织出的一张冠冕堂皇的遮羞布!
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
满腔的怒火,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焚毁。
她一言不发,率先踏上了通往地底的阶梯。
越是向下,空气中的血腥味与腐朽气息便越是浓重。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巨大到令人心悸的彘形祭坛,赫然出现在地底最深处。
祭坛由不知名的黑色巨石雕琢而成,栩栩如生,那狰狞的猪首仿佛正对着闯入者发出无声的咆哮。
祭坛周围,环绕着七根通天彻地的石柱,每一根都刻满了繁复而诡异的符文,散发着令人不安的能量波动。
苏璃的目光,死死地定格在其中一根石柱上。
在那石柱的半腰处,一个凹槽里,赫然嵌着一支她无比熟悉的玉簪——那是她母亲留给她唯一的遗物!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一步步走向那根石柱,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到了那冰冷的玉簪。
嗡——!
就在触碰的刹那,她怀中的【妖神图鉴】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共鸣,金光大放!
一枚古朴的石片从图鉴中自行飞出,正是代表着【亥猪】的那一枚!
石片化作一道流光,精准无误地融入了玉簪所在的凹槽之中。
刹那间,风云突变!
整座祭坛仿佛活了过来,无数道虚幻的、残破的魂影从七根石柱中浮现,她们身着不同时代的宫装,个个面容哀戚,那是历代饲主,在生命最后一刻留下的执念!
一个温柔却带着无尽疲惫的女声,在苏璃的灵魂深处响起:“孩子……你终于来了……”
“【妖神图鉴】,从来都不是什么契约神器,而是我们这些不甘屈从于命运的女儿,点燃自己灵魂铸就的火种……我们把自己烧成灰,将所有反抗的意志都封存在里面,只为了……等待一个敢对这一切说‘不’的人。”
苏璃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泪水决堤而下。
原来如此,原来这才是真相!
她的前辈们,她的母亲,她们不是懦弱的祭品,她们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为后人铺就一条反抗的道路!
痛哭过后,是滔天的怒焰。
苏璃猛地抹去脸上的泪水,重新站起,眼神中再无一丝迷茫,只剩下焚尽一切的决绝。
她并指如刀,划破指尖,将殷红的鲜血注入到【妖神图鉴】之上。
“你们的债,我来讨!你们未尽的遗愿,我来完成!”
她厉喝一声,心念急转,六只战宠瞬间领会其意,分站六个方位,将整座彘形祭坛合围!
“以我之名,敕令【戌狗】之力,初启——逆转乾坤!”
随着她一声令下,代表【戌狗】的图腾之力从图鉴中涌出,化作无形的引力,强行牵引着地底盘根错节的地脉能量,使其开始逆向流动!
“小烬!”苏璃再喝。
小烬心领神会,没有丝毫犹豫,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蕴含着本源力量的精血,血雾瞬间融入苏璃眉心!
苏璃只觉双眼一阵灼痛,再睁开时,眼前的世界已截然不同!
她开启了唯有在特定条件下才能觉醒的“破誓之眼”!
视线穿透了祭坛厚重的石层,她清楚地看到,在整座彘形祭坛的最底部,竟用一种比远古符文更加古老的文字,铭刻着一行血色的诅咒:
【饲主不死,轮回不止;新魂不继,天地崩殂】
维持地脉?
拯救苍生?
全是谎言!
这祭坛的真正作用,根本不是维系稳定,而是一个永世轮回的诅咒!
所谓的“新魂不继,天地崩殂”,不过是创造者为了恐吓一代又一代的饲主,逼迫她们献祭自己,好让这诅咒永远运转下去的恶毒谎言!
“……好一个弥天大谎!”
苏璃气得浑身发抖,随着地脉的逆转和她怒火的升腾,祭坛上的最后一道封印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寸寸松动。
也就在这一刻,【妖神图鉴】忽然前所未有地剧烈震颤起来。
在原本七枚图腾之侧,第八枚图腾的虚影,竟缓缓地、不可抗拒地开始凝聚浮现!
那是一个极其诡异的符号——龙头,猪身,威严与卑微的矛盾结合体。
而在那虚影之下,并指如刀,划破指尖,将殷红的鲜血注入到【妖神图鉴】之上。
那是一个极其诡异的符号——龙头,猪身,威严与卑微的矛盾结合体。
而在那虚影之下,两个古篆小字若隐若现——【子鼠】!
几乎是同一时间,远在千里之外,戒备森严的皇宫乾元殿最深处,一口已经尘封了三百余年、从未有人敲响过的青铜巨钟,毫无征兆地,“当——当——当——”自行敲响了三声!
钟声沉闷而悠远,仿佛在宣告某个古老契约的终结,与一个全新时代的开启。
地底深处,苏璃盯着那缓缓成型的【子鼠】虚影,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前所未有的庞大力量,唇角缓缓扬起一抹嗜血而张扬的笑意。
“想让我按部就班,乖乖上岗,继续这可笑的轮回?”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掌心汇聚的力量与那【子鼠】图腾遥相呼应,化作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风暴,狠狠撞向祭坛核心!
“抱歉,姑奶奶今天——要当砸场专业的!”
那恐怖的力量风暴与祭坛核心碰撞的刹那,整座地底空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紧接着,一道细微得几乎无法察觉的“咔嚓”声,从彘形祭坛的心脏部位,清晰地传递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