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纷飞,天气骤冷。苏晚疾窝在被窝里不肯挪动,半个头都埋进被子里,对着姜云岫横眉冷对,比寒冬腊月的飞雪都令人心凉。
姜云岫大气都不敢出,讨好的端茶送水,换暖手。苏晚疾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转过身去,留一个疏离的背影给他。
一想起这荒唐的夜晚,她便觉得烦躁,用被子狠狠蒙住头。什么耳聋全靠唇语,全是屁话。分明是早便好了,挖着坑骗她玩的!
“谁让你上来的!滚下去!”
苏晚疾抬脚猛踹,势必要将姜云岫踹下去。
凭着姜云岫的气力,他若是不愿,苏晚疾再如何,也奈何不了他。姜云岫硬挤进被窝里,禁锢着苏晚疾的腰,压制着苏晚疾挣扎的动作。
“晚晚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有意骗你的,我是存心的。”
苏晚疾听着这话,半晌没转过弯来,还被口水呛得直咳嗽。
“姜云岫!”苏晚疾气急了,对着腰上的手便是又挠又抓。
“左一个姜云岫,右一个姜云岫的多生分呢?昨个一口一个哥哥叫的多亲热,下了床就不认人了?我有这么差劲吗?”姜云岫逗弄着苏晚疾,硬是把人逗得气急败坏,落下委屈的泪来才肯罢休。
“姜云岫,你龟孙儿玩意儿!”苏晚疾哭着拿枕头狠狠往姜云岫身上砸,姜云岫也不躲,任由她砸个痛快。还帮着她挑趁手的“武器”。
见她抄起暖手准备砸,姜云岫连忙拦下,夺过暖手换成软枕:“这可不兴,要出人命的,换这个,乖哈。”
苏晚疾更气了,发了狠的砸。砸的软枕炸开,棉絮漫天飞舞。
等砸累了便靠在姜云岫身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抽泣。姜云岫低声轻哄着:“就是存心想骗骗你,让晚晚多疼疼我,多让让我,凡事多想着我。”
“知你会恼,但还是想这么做。晚晚,我便是如此自私,想让你多纵容我一些,想让你一次次为我妥协。”
“晚晚。”姜云岫低头亲昵的蹭着苏晚疾的发间:“再叫声云岫哥哥来听听。”
苏晚疾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姜云岫也不恼:“不叫便不叫,到了床上叫也一嗯哼——”
肋骨被狠狠一肘击,疼得姜云岫瞬间蜷曲起来,冷汗都快冒出来了。他紧紧抱着苏晚疾,缓冲这阵痛感。
见苏晚疾依旧无动于衷,他哀怨的轻声长叹:“晚晚,你这般疏离可知我也会难过的?”
他清晰的捕捉到怀中人微不可闻的颤抖,心中暗喜,继续道:“年少时见泰山与岳母琴瑟和鸣,感情甚笃,那时便无比羡艳,哪知不是人人都有这份福气的。晚晚同我终归是生分。”
姜云岫深情低落,靠着苏晚疾长吁短叹。苏晚疾低着头,看着姜云岫手背上被抓出的一道道红痕,甚至是破了皮。
细细想来,姜云岫对她的好即使用纵容来形容也不为过。要星星从不去摘月亮,简直是百依百顺,言出即从。
旁的不说,就如今她能号令潜龙军,便少不了姜云岫的功劳。
苏晚疾抿嘴,半晌才回过头看向姜云岫,她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感受着胸膛中猛烈跳动的心脏,双眸间灵光闪动:“姜云岫……你当真是要同我……长长久久。”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姜云岫,连眨眼都不敢,生怕错过姜云岫一丝一样的情绪。
“是,我要同你长长久久,同你生同穴死同衾,花开花谢,岁岁年年,人间白首。”
“我要这世间同你有关的一切,都有我的姓名,岁月长河,史书典籍,同晚晚在一块的只有我。”
掷地有声的誓言,一字一句都让苏晚疾为之震撼。她伸手抚摸上姜云岫的脸庞,他认真的吓人。
“你……”苏晚疾依旧有些不可置信,她该如何相信他与姜云岫之间可以完完全全放下猜忌呢?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她与姜云岫当真能毫无保留吗?
待到利益相冲的那一日,当真不会刀剑相向吗?
有些话,不宣之于口便默认它的正确,可一但说出口,摆上台面任由审判,又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她同姜云岫之间的信任便是如此。一个是手握重兵的外姓王爵,一个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他们本就站在天秤的两端,当真能一生相安吗?
不知何时起,她已期盼着同姜云岫的长久,但如今她望着姜云岫坚定的双眸,眉眼间尽是真情,她又慌了神,姜云岫的誓言太过沉重,她承受不起。
“罢了,时候不早了,晚晚好生休息。”姜云岫见她不知神游何处,便将人按在床上,替她捻好被角。他伸手进被子摸了摸,摸到一个圆形硬物,正是暖手。
暖手尚有余温,却指定撑不过这个夜晚。他将暖手往外挪了挪,不至于夜里搁着苏晚疾。
他眼见着苏晚疾眼神躲闪,不肯同他多有交汇。无奈之下,只好放下帘子,将烛火一一熄灭,只留下一盏,供她夜间视物。
进出门前他又望向床上,与苏晚疾视线交汇的一刹那,她立刻闭上眼,装模作样的翻个身,就给他一个背影。
姜云岫轻手轻脚的关上门,再回来时,手中拿着一个新暖手。他缓缓走向床边,拉起床帘子,苏晚疾睡得不算安稳,眉头紧锁,也不知梦到了什么。
他伸手摸了摸被子里的暖手,隐隐有些凉意。他将暖手替换了下来,轻手轻脚的钻进被窝里,抱着苏晚疾入眠。
这场雪来的突然,风雪从缝隙中钻进屋里,南疆没有修地龙的习惯,只偶尔用些炭火。如今他们在海上,更是湿冷。
苏晚疾显然是不太习惯,蜷缩成一团,梦中亦有些冷得发抖。不停的寻找热源,朝姜云岫身上靠。
睡得不安稳,便时常惊醒,迷迷糊糊间,便不知什么话从嘴里蹦了出来。她不停的朝姜云岫怀里钻,嘟囔着:“哥哥……冷……”
“云岫……云岫哥哥……冷……”
姜云岫的体温在寒冷的夜里,便如同温暖的篝火,她一刻也不想离开。
姜云岫触及她冰凉的肌肤,便将她塞进怀里,肌肤相贴,挨过那一阵刺骨的凉意,便是一阵又一阵的暖流。
“哥哥……会不会冻死……”
“哥哥不会被冻死,安心睡吧。”
混乱的脑子无法思考,苏晚疾终究还是被困意击败,在温床中迎接新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