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水宴选在郊外的探春楼。每年春闱都会有许许多多的考生前往探春楼,留下诸多诗集。朝廷也会派专人定期前往探春楼维护。
曲水宴选在探春楼,除此之外,还因为探春楼边有一块巨大的草坪,草坪连接着一片人工湖,草坪上人工开凿出一条手臂宽、弯曲的水道,人工湖的水顺着水道弯曲而下,最后汇入河水中。曲水流觞,最合适不过。
到达探春楼时,天还是灰蒙蒙的。探春楼上已经聚满了人。
苏晚疾正纠结着要不要叫醒姜云岫,他自己先醒了。
“咕噜~”
苏晚疾的肚子正巧咕噜起来,姜云岫枕着她的腿,听得一清二楚。
姜云岫起身,这一个时辰无梦好眠。姜云岫朝她伸手:“走,去吃早点。”
苏晚疾坐在原地不动,面部扭曲。
“腿麻了?”姜云岫见她的样子,起了捉弄的心思,蹲下身,照着腿肚子一捏。
“啊——姜云岫!”
苏晚疾抬不起腿,只能伸手捶他,姜云岫敏捷的躲开。反倒是苏晚疾腿部开始发麻,不多时,两条腿就又酸又麻的。
姜云岫闹够了,伸手抬起苏晚疾的腿,放在自己腿上:“别乱动。”
姜云岫轻松按捏着她的双腿,活络腿部的筋脉。
“好点了吗?”
苏晚疾动了动腿,发现能动了,也不酸麻了。猛地一脚踹上姜云岫,姜云岫早有准备,擒住她脚腕。
“你这人,还真是——”姜云岫轻笑一声:“一点亏也不肯吃。”
“这一脚留着换这一顿饭如何?”姜云岫温声提议道。
苏晚疾动了动被擒住的腿,根本动不了。正想换一条腿突袭,发现也被制住动不了。
“不想换饭,换别的也成,同意就点点头。”
苏晚疾冷哼一声,不服气的点点头。
姜云岫松开她。两人下了马车以后,一前一后走向探春楼。
探春楼一楼开了间食铺,专做米粥包子,供往来之人裹腹。
“二位想吃点什么?”
小二收拾碗筷,腾出一张桌子,请他们上坐。
“一碗白粥,一笼包子”姜云岫熟练的点菜,他看向苏晚疾:“你想吃些什么?”
“一碗豆浆,一笼包子。”
包子和豆浆上的很快。苏晚疾一边啃着包子,一边四处张望。
店里坐满了人,三五成行,谈天说地。往来之人皆是衣着朴素,不少人身上还带着泥土。
不多时外头走进一个老头,老头带着斗笠,卷着裤腿与衣袖,手里抓着一把水稻。老头浑身上下除了鞋子与双脚都是干涸的泥土,整个人神采奕奕,精神无比。
众人看向他,都纷纷起身行礼,恭敬无比:“原翁好。”
“诸生好——”原老慈眉善目,回应道。
路过姜云岫,原翁朝他拱手:“怀霄小友,许久不见。”
“原翁。”姜云岫起身回礼。
见姜云岫起身,苏晚疾也连忙跟着起身:“原翁。”
“苏晚……朝”姜云岫停顿间,为苏晚疾现编了个名。
“晚朝小友。”原翁看向她的桌面的豆浆与包子道:“不打扰二位,二位用的尽兴。”
原翁笑着往后院走,姜云岫要了个小碗分了点粥递给苏晚疾。
“尝尝吧,这米是原翁自己种的。”
苏晚疾接过碗,闻了闻:“有什么特别的吗?”
“产量。”姜云岫回应道。
“产量?”
“离这三里外,有一处试验田,原翁就是在那里做水稻的改良试验。原有的水稻种,一亩地收成约两三石,遇上丰年收成能到五六石。”
“丰年毕竟不是年年有,每年的收成还是在三石左右。”苏晚疾塞了个小包子在嘴里,腮帮子鼓鼓的,不停的咀嚼。
“遇上灾年,甚至一亩地收成不到一石。”苏晚疾吞下包子,腮帮子也瘪了下去。“大姜虽各地皆有应急的粮仓,但是遇上连年灾荒,收成不佳,又如何有余粮能够补充应急粮仓。”
“故,水稻若是改良成功,收成可以翻上一番。即使是灾年也有足够的存粮。”姜云岫接道。
“水稻的生长,除了跟种有关,与土壤、天气更是密不可分。北疆黄沙遍地,大米的来源大多是靠粮商从外地转运售卖,若是能成,于北疆也是件好事。”苏晚疾忽然停下筷子:“二月哪来的水稻?”
“那是去年留存下来。”
饭毕,天已破晓。
爬上曲水草坪的最高处向远处眺望,能看见姜云岫说的那块试验田。
田间许多人光着臂膀,扛着锄头在田里翻地,去岁留下的稻梗都被翻进田里。
“二位兄台,面生啊!”
苏晚疾一回头,身后站着个书生,裤腿上沾了泥,衣服杂乱无章的挂在身上,手里提着鞋,脚上和脸上还有没洗干净的泥土。
“曲水宴得去田里翻过田的才能上场对诗,你们来的太迟了,田都快翻完了!”
书生是个好人,他上前眺望,指着一块地连忙指给他们看:“那块还没翻,你俩现在去估摸着还能赶上!”
“许同窗——”探春楼前三个人扯着嗓子呼唤他:“开饭了——”
“我饭好了,我先去吃饭了,二位兄台快去!”只见他刚跑两步又跑了回来,“我叫许文通,是岭南子不语书院的学生,还未请教二位兄台姓甚名谁,何方人士?”
“苏晚朝,这位是我兄长怀霄,我们是北疆人士。”
“北疆好啊!我就想去北疆呢——”探春楼那又传来呼喊他的声音,他一步三回头:“有机会一定要跟我说说北疆风物!再会——”
姜云岫与苏晚疾顺着许文通指的方向一路向下走去。一路上陆续遇到返回探春楼的书生,衣衫不整,身上都或多或少粘着泥土。
站在最低处往上看,原来是一条河流一分为二,一条流入人工湖又从人工湖顺着草坪上的弯曲水道,汇入河水下流。另一条则是一路向下,河水途经稻田通过水渠流入稻田。
稻田地处低处,约有十亩地。
姜云岫脱了鞋袜,又脱了外衫,一扭头见苏晚疾也在脱,一个箭步冲上去,按住她的手,阻止她:“你脱什么?”
“下田啊!”
姜云岫深吸一口气,将衣服丢给她:“拿着,在岸上待着。”
姜云岫光着膀子下地,挥舞着锄头熟练的翻地。
“这这这!”
“这!那那那还有”
苏晚疾在岸上爬着伸手指挥姜云岫。苏晚疾逐渐找到了乐趣,在岸上来回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