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淮谷皆是岩石峭壁,最适合伏击。
淮安王姜效乘着快马,领着军队一路向南奔袭。浩浩荡荡,所过之处尘土飞扬。
姜恩佑带着人在峡谷顶上埋伏,疯长的杂草遮掩着她的身躯。她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聆听着马蹄声。
“近了。”她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准备。
峡谷里马蹄声越来越响,渐渐的能看见豆大的影子。再近些,人影逐渐清晰起来,马蹄声中掺杂着一两声指令。
姜效打头阵,那张同姜兆有七分像的脸庞,让姜恩佑不由自主的握紧拳头。
先淮安王。太上皇的亲儿子,先帝胞弟,这样一个人,为了谋权篡位,不惜将自己的亲妹妹,如同物品一般随意送人。借此达成可笑的联盟,笼络人心。
淮安郡主远嫁南疆的那些年,过的并不如外界传闻的那般如意,什么琴瑟和鸣,夫妻和睦,全是屁话。
姜恩佑,手一挥,前方立刻传来一声巨响,山石炸裂,碎石块被炸的四处飞溅,风淮谷唯一的出路被倒塌的山体堵死。
姜效拉紧马缰,骏马高抬前腿发出尖锐的嘶鸣声。
“王爷小心!”随行的幕僚连忙一挥士兵上前,盾牌高高擂起来,将姜效守得严严实实的,弓箭手严阵以待。
“姜恩佑——出来!本王知道是你在捣鬼!”姜效高坐在马上,四处张望。
峡谷上一片寂静,无人回应他。
“姜恩佑,只会躲躲藏藏,你也不过如此!”
咻——
长箭破空,穿过盾牌,指朝姜效飞去。姜效敏捷一躲,长箭擦过脸颊,划出一道血痕。
姜恩佑又搭上一只箭,箭尖正对着姜效。
姜效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一双眼睛紧盯着她,眼神晦暗不明。他本就生的白净,半身笼罩在阴影中,脸上还淌着血,如同厉鬼一般可怖。
姜恩佑一松手,长箭飞出,气势却弱了几分,撞在盾牌上发出一声脆响。
姜恩佑紧捏着长弓,良久挣扎过后,再次从箭桶中抽出一支箭,这次,她不再犹豫。
箭尖对准了姜效的心脏,眼神凌厉,拉满的长弓一松,长箭呼啸而出。
随行的幕僚抽出长剑,找准时机将箭矢挑开,握着剑放在姜效跟前。
没有姜效的命令,无人敢放箭。只怕他们一放箭,姜效立马从身后将他们捅个对穿。
姜效一双眼睛充血,愤恨的盯着姜恩佑,只见姜恩佑大手一挥,一大批人马迅速从山中冒出来,紧接着巨石滚落,打杀声震天响。
“保护王爷——”
姜恩佑不会武,她唯一会的只有射箭。
她便站在高处,一箭又一箭,箭箭朝着姜效的心窝子射去。
“王爷!我们是被算计了!属下护送您离开!”
幕僚拦截姜恩佑射来的每一发箭矢,边守边退。
“何先生,我要去会一会她。”
“王爷!您疯了!她摆明了要杀您!您还要给她机会杀您吗!”
何先生便是姜效随行的幕僚,这些年为姜效出谋划策,推着姜效一步步走到今天。
说他如何效忠姜效,那也不见得。他不过是想封侯拜相,风光无限,流芳百世。朝堂进不去,他便要建立起一个新的朝堂。
姜效便是他选中的主君,可如今这主君已经被女人迷昏了头,难堪大用。
他拦不住姜效,姜效铁了心的要会姜恩佑。
姜恩佑带来的人同姜效的军队缠斗,借着埋伏与先机,稳占上风。见姜效脱离何先生的守卫,皆是矛头对向姜效。
姜效被怨恨冲昏了头,拔剑削首,不带一丝犹豫。他便这么一路神挡杀神,杀得满身血污,杀到姜恩佑跟前。
姜恩佑一箭射穿姜效右肩,他右手失力,长剑落地,撞在碎石上。碎石与剑身擦过,发出刺耳的声响。
姜效拖着右手上前,一双被血染红的双眼,一瞬不移的紧盯着姜恩佑,企图在她脸上找出一丝除憎恶外的情绪。
右腿被一箭射穿,他猛地跪在地上,石块扎进膝盖里,疼得他眉头紧锁。
他想借着另一条腿站起来,却再次被箭矢射穿。
他只能跪行向前,留下一路血迹。
最后一箭,直指他心口。姜效自嘲一笑,余光却瞥见冷箭的银光。
“长平——”
在他扑上来的一瞬间,姜恩佑手一松,箭矢直插他心口。
同一时间,姜效拉过长平,以身替她挡下冷箭。
胸前后背各一箭,姜恩佑瞳孔骤缩,丢下长弓,震惊得半捂着唇边,后退两步。
姜效惨白的脸庞露出诡异的笑容,满脸鲜血衬得他越发阴森可怖。
“姜恩佑,爬上我的床,对着我摇尾乞怜、被我操得欲先欲死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般做作!”
姜恩佑瞳孔瞬间变得黑沉,她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刀,发了疯似的冲向姜效,猛地向姜效腹部捅去。
姜效生生咽下一口血,如诅咒一般的声音在姜恩佑耳畔响起:“你我名义上还是姐弟,上了弟弟的床也是够浪的,这段时日姐姐可还受用?”
姜恩佑将匕首在他腹部向右一转,姜效闷哼一声,鲜血自喉咙里喷涌出来,视线逐渐模糊不清。
“姜效,你该死了!”
姜恩佑,大力推向姜效。
风淮谷的另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姜效便如此被推入崖底。
风在耳畔呼啸,意识闲散前,姜效眼中只剩下姜恩佑模糊的身影。
他这一生如履薄冰,从出生起便是一颗弃子。
他从未有选择的余地,只有被推着向前走的份。无论去往那个方向,成为淮安王也好,勾结西洋叛国也罢,都不是他想要的。
可他只是颗棋子,万般都由不得他。
他本该在一个雪夜了却残身,却被误打误撞闯进庄子的姜恩佑救下。
八九岁的姜恩佑,已经是出落得亭亭玉立,脸上还有些肥嫩,却也是精致的很。
爱意在心中疯长,那是他第一次有了想活下去的欲望。
为了活下去,他弑父杀兄。却在得知她是淮安郡主之女时陷入癫狂。
得知她心中已有良人,更是恨不得将姜云岫除之后快!
他疯了,他疯癫的走上叛国之路。
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算计。他只是这场博弈中的弃子。
可好在,姜恩佑是淮安郡主收养的,如此便是最好的。
恨吧,永远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