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岫言语中染上些怒意,正欲在斥责几句,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不多时长耳掀开帘子,面色凝重,手中拿着一封开了封的信件,与一道折子。
“王爷!京中急报,倭寇来犯!”
“倭寇?”苏晚疾顾不得伤口的疼痛挣扎着爬起来:“南疆刚停战不久,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想来是听闻北疆战乱,想要趁机分一杯羹。”
“小小倭国,狼子野心。”苏晚疾呸了一声,接着问道:“京中可定了统军之人?”
长耳目光扫过姜云岫递上急报:“京中定了摄政王,这是加急送来的任命书。”
苏晚疾接过,想也不想塞姜云岫手中:“此去南疆路途遥远,你日夜兼程赶来还未曾休息过,我给你备一小队精锐护送你前去南疆。”
“你竟是一刻也不想让我歇息。”姜云岫闻言无奈摇头。
“军情紧急,如何能耽搁?”苏晚疾闻言,气恼起来。怎可如此托大!
姜云岫不急着回应,将任命书与军报都看了一遍,心中有数方才开口回绝:“长风已带人先行南下,再过五日便可抵达南疆。我此时出发,用最快的速度,抵达南疆也是半月之后的事。既如此,不如备些东西再出发。”
“晚晚占着玄机营,好东西甚多,不如分一些给哥哥带走?”
早前就听闻玄机营擅制造,神兵利器多如牛毛。可惜从不外调,他盯上许久了。
“玄机营的武器大多只适合北疆的战场,与其带着一些不实用的回去,不如我给你调两个人,专门做些适合南疆的武器。”
“如此甚好。”
“长耳带你去挑,挑好了便启程。夜里恐有大雪,若是封了山,一时半刻都要被困在这,于南疆总归不好。”
“好,都听晚晚的。”姜云岫将她散落的发丝挽至耳后:“晚晚,活着才能完成泰山岳母的遗愿,出师未捷身先死可不是什么壮举。”
苏晚疾不语,只是微微点头,全当应了这句嘱咐。
姜云岫轻叹一声,轻轻在她额间落下一吻:“若是南疆战事先平我便回来。你好好歇息。”
姜云岫不再停留,起身朝外走去,长耳见状拱手告退,紧跟着姜云岫离开。
姜云岫也不客气,挑了玄机营几个制造好手,又亲自挑了一队精锐,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
“摄政王可要同我王爷道个别?”长耳见姜云岫翻身上马,不禁问道。
姜云岫牵着马缰,回首望向禁闭的营帐:“不了。”
他收回视线,调转马头,临行前对长耳嘱咐道:“照看好你家王爷。”
马蹄在雪地上落下印记,苏晚疾缓缓走出营帐,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影,不免神伤。
“小姐既然舍不得姑爷,又为何要同姑爷和离?”柳绿端着清粥小菜,见苏晚疾惆怅不已,不由得心生疑惑。
“正因为舍不得,便不愿他最后落得个鳏夫的名声。”苏晚疾抬头望着落下的太阳,想起姜云岫的万般叮嘱,心中泛起一阵暖意。
“叛变的可找到下落了?”
此番镇北军连失三城,便是军中出了叛徒,可这叛徒至今未曾抓获。
柳绿跟着苏晚疾的步伐进入营帐中,放下盘子,将清粥小菜一一拿出。
“说来也怪,军中各部对人员进行了一番清点,叛徒共二十三人,一夜之间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连鹰爪都查不到蛛丝马迹。”
“再接着查,出了叛徒各部却没有丝毫察觉,仅此一次便失了三城,倘若再来几次,大姜又有几座城池可以这么损失?”
苏晚疾提筷还未吃上一口,外头又传来整军的号角。
柳绿听着这动静,见苏晚疾放下筷,连忙道:“小姐忘了?如今这外头归尉迟将军,您还得休养。”
苏晚疾闻言,提筷夹了一口菜,刚到嘴边又放了下来:“外头三天两头打一场,我如何有心思休养。”
“正是如此,您更要静心休养,您是军中主心骨,万出不得事。”
营帐外头的守军,与其说是守卫苏晚疾的安全,不如说是看押苏晚疾的。
待苏晚疾能出这防守已是三月之后,一出关,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上阵杀敌,不过小半月,打破势均力敌的平衡,带着镇北军横扫漠北,将版图向前推进五百里。
雪山之下,平原之上抽出绿芽。溪水潺潺,上头还漂浮着碎冰。
属于北疆的春来了。
“王爷,尉迟将军传来消息,漠北十二部如今尽数归顺于一人。这人十分神秘,除了部族统领,无人知晓他是何人。”
长耳跳下马,牵着马靠近苏晚疾,同她并肩而立,望着平静的湖面。
“鹰爪那边也探不出消息吗?”
苏晚疾捡起几块石头,在湖面上打起水漂。她并没有看上去那般轻松,前有叛军至今下落不明,不知生死。后有漠北十二部勾结,不知头领是谁。无论哪条,都是不该出现的。
“鹰爪探听的消息有限,目前只知,此人是半年前忽然冒出来的,颇有手段和心计。用铁血手腕收服七部,借七部之力与叛徒之利,攻下北疆三城。如今王爷不仅夺回三城,还将漠北打退五百里,矛头直至漠北十二部,原先不肯归顺的,或为了自保,或迫于淫威,都选择归顺。”
“倒是我助他一臂之力了。”苏晚疾冷笑一声,打出最后一个水漂。
“当年漠北王庭一个崽也没留下来,如今早就没了漠北王族。漠北人信奉强者,没了王族,便可强者称王。可若是一山有二虎呢?十二部面和心不和,总归是一盘散沙。”
苏晚疾踩着脚蹬,一跃上马:“与其我们费力逐个击破,不如养一养,坐山观虎斗。放鹰爪出去吧,搅乱这看似无坚不摧的联盟。”
苏晚疾策马飞奔在无际的原野上,耳边传来风声喧嚣,游隼翱翔天际,发出尖锐的鸣叫声。
短暂的平和,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漠北人摩拳擦掌,正欲图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