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屋里,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布包,又从抽屉里取出几张纸。
深吸一口气,姜晓荷打开了院门。
姜大强正坐在地上撒泼,看到她出来,立刻爬起身,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
“晓荷啊,你总算出来了。爹知道你现在出息了,心里高兴着呢。”
姜晓荷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那眼神,像看一个陌生人。
姜大强被看得心里发毛,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
“晓荷,你看,咱们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现在当厂长了,也该照顾照顾家里人不是?”
“家里人?”姜晓荷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你说的是哪家的人?”
姜大强一愣:“当然是咱们姜家啊!你是我养大的,我当了你十八年的爹!”
“十八年的爹?”姜晓荷冷笑,“那你倒是说说,这十八年你都为我做了什么?”
姜大强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姜晓荷没给他反应的机会,继续说道:“是给我吃饱过一顿饭?还是给我买过一件新衣服?还是在张桂芬打我的时候护过我一次?”
每说一句,姜大强的脸就白一分。
围观的村民们也安静下来,仔细听着。
“我记得很清楚,”姜晓荷的声音越来越冷,“五岁那年,我发高烧烧得说胡话,张桂芬说我是装的,不给我喝水。是刘大娘偷偷给我端了碗米汤。”
刘大娘在人群中点头:“是有这事,那孩子烧得跟个小火炉似的。”
“七岁那年冬天,我的棉鞋破了个大洞,脚趾头都冻紫了。张桂芬说费那钱干什么,光脚走路更结实。”
“十岁那年,我帮着干活累晕了,张桂芬说我偷懒,用扫帚把打我。”
姜晓荷一桩桩一件件地说着,每一件事都有村民能作证。
姜大强的脸越来越难看,额头开始冒汗。
“还有,”姜晓荷从布包里拿出一张纸,“今年,你们要把我卖给王赖子,收了一百块钱彩礼。这张收条,你还记得吗?”
姜大强看到那张纸,脸色刷地变白了。
围观的村民们哗然。
“什么?还有这事?”
“把闺女卖了?这也太狠了!”
“一百块钱就把人卖了,这是亲爹能干的事?”
姜晓荷举起那张收条,让所有人都能看清楚:
“各位乡亲,你们都看看,这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今收到王家彩礼银一百元整,姜晓荷即日嫁入王家为妻。下面还有姜大强的手印。”
村民们纷纷凑过来看,确认无误后,看向姜大强的眼神都变了。
“姜大强,你这也太过分了!”
“哪有亲爹这么干的?”
“人家晓荷能有今天,全靠自己争气,跟你有什么关系?”
姜大强被众人指责,恼羞成怒:“那又怎么样?我养了她十八年,收点彩礼怎么了?再说了,她不是没嫁成吗?”
“没嫁成?”姜晓荷冷笑,“那是因为王赖子被我家男人打怕了,不是你良心发现!”
她从布包里又拿出一张纸:“这是我早就准备好的断绝关系声明书。今天,当着所有乡亲的面,我姜晓荷正式宣布:从被卖给王赖子的那天起,我就跟姜家再无半点关系!”
她展开那张纸,大声念道:“声明人姜晓荷,因姜大强夫妇多年虐待,且将本人作为商品出售,严重违背人伦道德,特此声明:自即日起,与姜大强及其家人断绝一切关系,此后生老病死,概不相干!”
念完,她从怀里掏出印泥,当众按下手印。
村民们看得目瞪口呆,这丫头是真的要跟姜家彻底决裂啊。
姜大强急了:“你不能这样!你是我养大的!”
“养大?”姜晓荷冷笑,“你是指让我五岁就开始干活,七岁就下地,十岁就挑水做饭?还是指从来不给我吃饱穿暖,把我当牛马使唤?”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还是指在家里没钱的时候,把我卖给一个二流子换钱?”
围观的村民们也越听越愤怒。
“姜大强,你还有脸说养大人家?”
“这哪是养孩子,这是养牲口!”
“人家晓荷能活到今天,全是命大!”
姜大强被众人指责得面红耳赤,突然发了疯似的朝姜晓荷扑过去:“你个白眼狼!老子打死你!”
他举起巴掌,就要朝姜晓荷脸上扇去。
“啪!”
一声脆响,姜大强的手腕被一根拐杖精准地打中。
“啊——”他疼得嗷嗷直叫,抱着手腕在地上打滚。
陆铮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姜晓荷身边,拐杖还保持着击打的姿势。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姜大强,声音冷得像冰渣子:“谁给你的胆子?”
那股子威压,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窒息。
姜大强抬头看到陆铮的眼神,吓得浑身发抖。
那双眼睛,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了一样。
“我……我……”姜大强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这时,村长李大爷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姜大强,你还有脸在这里闹?”
李大爷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晓荷说的那些事,我们这些老人都看在眼里。你们夫妻俩怎么对待这孩子的,大家心里都有数!”
“就是!”另一个老人也站出来,“我亲眼看见张桂芬用棍子打晓荷,那孩子疼得直哭,你在哪里?在屋里睡大觉!”
“还有那年冬天,晓荷穿着破棉袄在雪地里干活,冻得嘴唇都紫了。我们看不下去给她拿件衣服,张桂芬还骂我们多管闲事!”
一个接一个的村民站出来作证,把姜大强夫妻这些年的恶行说得一清二楚。
姜大强被众人指责得无地自容,想要反驳却找不到理由。
“现在晓荷出息了,你就想来沾光?”李大爷冷笑,“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我支持晓荷跟你们断绝关系!”
“就是,这种人不配当爹!”
“晓荷,你做得对!”
村民们纷纷表态支持姜晓荷。
姜大强看到众叛亲离的局面,知道再闹下去也没用,只能灰溜溜地爬起来。
“你们……你们都会后悔的!”他撂下一句狠话,捂着受伤的手腕跑了。
人群渐渐散去,院子里恢复了安静。
姜晓荷看着手里的断绝关系声明书,心情复杂。
虽然出了这口恶气,但想到原主这十八年受的苦,还是觉得可悲。
“后悔吗?”陆铮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
“不后悔。”姜晓荷摇摇头,“早就该这么做了。”
陆铮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陪在她身边。
他走进屋里,给她倒了杯热水。
“喝点热的,压压惊。”
姜晓荷接过茶杯,感受着掌心的温暖,心里的阴霾慢慢散去。
夜深了,姜晓荷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脑海里不断回想着今天的事情,还有那些痛苦的回忆。
床板轻微地响了一下,陆铮从身后抱住了她。
“睡不着?”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温柔。
“嗯。”姜晓荷靠在他怀里,“总觉得心里堵得慌。”
“以后不会了。”陆铮在她耳边低语,“我不会让任何人再来打扰你。”
他的怀抱温暖而有力,让人十分有安全感。
姜晓荷在这份安全感中,慢慢闭上了眼睛。
然而,陆铮却毫无睡意。
他感受着怀中人均匀的呼吸,眼神在黑暗中越来越深沉。
枕头下面,藏着小五刚刚送来的密信。
信上只有一句话:京城来人了,目标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