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至墨池旁,崔玉把玩着一块灵玉符,端详其纹路:“天地有正气,名曰为浩然。以极品灵玉刻画的浩然灵符,好宝贝啊。”
杜长旗道:“这宝贝我在三途昌的拍卖行中见过一枚,当时以两千两白银拍下来的。”
崔玉接着道:“以玉中灵气,催动符咒,引浩然之气攻敌……”
李逋打断他:“少拽文词,赶紧离开这鬼地方吧,回去分赃。”
他话没说完,只觉眼前一花,崔玉已凌空飞起。抽出束衣软剑,软剑飞入墨池,搅动池水,原本沉寂的池水顿时沸腾。无数孽兽破水而出。
“大爷的!招惹它们作甚?”
李逋聚拢杜长旗三人,点燃陶灯,灯光护佑下,孽兽视其为无物,尽数朝崔玉杀去。
“我本不欲多事,但既得明经师叔的浩然灵符,总要略表心意。”
崔玉一拍储物袋,数十道灵符飞出,悬于半空:“天地浩然,破邪显正。诛邪辟易,万古长存!”
咒语念罢,灵符破碎,数道青光如利剑般刺入苍穹。
那青光在云层中轰然炸开,一时间天风大作,环绕盘旋而下。星华交织,化作万千光点,宛如银河倒扣,在墨池上方形成一道巨大的白色气旋。
气旋所过之处,孽兽发出凄厉的嘶鸣。
它们坚硬的甲壳在浩然之风面前如同薄纸般脆弱,一只接一只地爆裂开来,化作腥臭的黑雾。
短短几息之间,所有孽兽尽数湮灭。
杜长旗咬紧牙关,额头渗出冷汗:“这风刮得人浑身发毛!”
李逋和杜长旗三人也是蛊修,面对这股浩然之风,都本能的感觉到危险。
杜长缨有些好奇,试着将一只手伸出灯光范围之外,只觉风过肌肤,如针扎一样疼,吓得他连忙把手给缩回来。
墨池平息,天风消散。
崔玉缓缓落地:“这是蛊虫对天地正气的本能恐惧。”
李逋没好气的道,道:“你倒真是大方。一枚灵符两千两,刚才就用了十六道,现在你欠我三万两千两银子,抹去零头,四舍五入,就算五万两银子吧,快给钱!”
崔玉一剑抽在他手心上,李逋疼的直抽凉气。
“小司主,你若顽皮,我可要替师尊好好教训你。”
崔玉见李逋眼珠睁的浑圆,厉色道:“再瞪?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李娃子,咱们不怕他!就瞪!吃你家米长大的,别以为本大王怕你。”山君站在李逋头顶喊道。
李逋看见崔玉的战力值,把山君拽下来,抱在怀里,蔫蔫的把头低了下去。
“这样才对嘛,你方才要敢还嘴,我就真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崔玉阴恻恻的笑道:“看看武王钱是真是假。”
李逋打个激灵,心道:这家伙如何得知我左眼植入了武王钱?
崔玉看向杜长旗三人:“见者有份,我没那么多贪心。”
他一拍储物袋,浩然玉符飞出,除去刚才使用的十六枚,还剩一百二十八枚。杜长旗和柳氏各分到三十二枚,杜长缨则只有十六枚。李逋望着剩下八十枚玉符,眼馋不已,冲崔玉直笑。
崔玉鼻腔中‘哼’了一声,将剩下的灵符全部装入储物袋。
李逋见状,嚷嚷道:“不公平,凭什么我没有?”
崔玉不屑道:“灵符自然要靠灵气催动,你修过灵武之道吗?或者说你会采灵之术吗?”
李逋不服:“老杜你们不也是蛊修吗?”
杜长旗讪讪一笑:“小人幼时家贫,只能修灵武之道,在铸就灵台后才转修的蛊道。”
李逋不甘心地追问:“那他们俩呢?”
杜长旗苦笑:“拙荆与我境遇相仿,只是她止步第五境,未能铸就灵台。至于舍弟,只修至第三境,便改走蛊道,不过丹田内好歹也存着些灵气的根基。”
李逋一阵无语,杜长缨看不下去,解下腰间的储物袋递过去:“小司主,我的给你。”
“俺不要,你自己拿着吧。”
李逋没有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侧眼看向崔玉,见他过扭脸,忙又把头低下。
“瞧你怂的。”山君忿忿道。
“有本事你上。”
“俺?呃——俺有些困了~”
崔玉广袖一甩,往山下走去。杜长旗冲弟弟使个眼色,带妻子跟上。等人走后,杜长缨拽住李逋的胳膊,往他怀里塞了本泛黄的册子。
李逋借着月光,看清封皮:“《采灵通识》。”
杜长缨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小司主,当心祸从口出。此书是修炼灵武之道的入门书籍,大燧时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本,但司马氏篡位后,此书便被列为禁典。朝廷明令,私藏此书者以谋逆论处,诛灭三族。”
李逋连忙把书收起来:“谢谢。”
杜长缨挠头笑道:“小司主言重,这不算什么。”
李逋笑道:“你多大?”
杜长缨道:“十六,四月生辰,怎么了?”
李逋想了想:“我九月生辰,你以后不要叫我小司主,直接称呼名字就行。”
杜长缨道:“直呼其名是否有些不尊重?李大哥可有表字?”
李逋还真没有表字:“要不你就叫我队长吧。”
杜长缨当即抱拳行礼:“队长在上,受小弟一拜!”
李逋搀起他:“好,以后在奉天司我罩着你!”他掏出一沓银票,数出三千两给杜长缨。
杜长缨本想拒绝,却听李逋说:“拿着,情是虚的,钱是实的,虚实有度,交情才长久嘛。”
杜长缨闻言,只得恭敬收下。
回到客栈时,天色微明。几人已收拾妥当,悄然离开颉文县,行至古渡口。远远就看见码头残破,半截锈蚀的铁索孤零零悬在残桩上。
李逋原以为又要耽误几天,谁知上前,大河多处干涸见底。龟裂的河床上,有不少行人拖家带口地涉水而过。
这些人个个面黄肌瘦,背着简陋的行囊,孩童的啼哭声夹杂在晨风中,格外刺耳。
李逋拦住一位拄着木棍的老者:“老丈留步,你们这是从何处来?”
老者抹了把汗:“回官爷的话,小老儿是从易阳县来的。”
李逋道:“易阳?那不是邺城北面吗?你们这是去逃荒?”
老者重重叹气:“大人有所不知,邺城先是来了帮羯人,把地皮都刮去一层。好不容易熬走他们,新封的邺城王又派官兵把麦子全拉走了,说是代管,秋后归还。”
老者戳了下拐杖:“谁信啊!这不,听说本年颉文县丰收,全村人都逃过来,只求讨口吃的。”
李逋心道:“狗日的,这新任邺城王比小日本还狠!”
崔玉皱眉道:“我听说清河国格外富庶,清河王今年还向朝廷主动申请赈济灾民,你们为何不向东逃,清河国离邺城可不算远。”
老者苦笑:“你们哪知道,清河王的粮食只供壮丁,女人老弱一概不给。”
崔玉心中思忖:清河王是有名的老实人,谁都不愿招惹,各方都不愿得罪。
他为何会突然借赈灾之名招兵买马?
难道是害怕邺城王贾泽?
可奉天司风信堂为何从未接到奏报?
除非这清河王的上书,被司长澹台尘压了来。这个念头刚起,他又暗自摇头。
李逋大手一挥:“老杜,把马背上的干粮卸下来一半!”
杜家兄弟人麻利地解开行囊,取出两袋干粮。
老人颤抖着接过,解开布袋一看,里面满是黑褐色的硬饼,散发着淡淡的腥香气。他正要叩谢,身旁的小孙儿早已饿急,抓起一块就往嘴里塞。谁知“咯嘣“一声,孩子捂着嘴直跳脚。
“爷爷,这饼硬得根本咬不动!”
他们哪知道这是奉天司特制的行军粮,用炒面、肉糜、油脂和盐巴压制而成,虽硬得能硌掉牙,但拇指一块就够顶半天饿。
杜长缨笑道:“傻娃子,这可不是直接吃的。支口锅烧水,掰碎了煮开,熬成稠粥,一块饼够三个人吃。”
老丈闻言,召集村民,将干粮分给大家,就地挖坑造饭。
闲言少叙,再看李逋等人穿过大河,途经黎阳、长乐诸县,于四日后,日中时分,赶到邺城城下。
李逋只听过邺城雄壮,如今抬头望去,人在高耸的城墙下,顿生渺小卑微之感。
杜长缨也是第一次来,想吟诵诗,奈何自己没文化,半天只憋出一句:“乖乖!这要是爬城墙,半道儿上就得吃顿晌午饭!”
闻言,崔玉不禁笑道:“此城乃北方的中心,当年大燧玄炎帝下界,筑此雄城,号令北地诸王,平定王子煌之乱,一举鼎定天下。
时人曾有诗云:
漳水如龙绕帝州,三台拔地锁云流。
旌旗曾卷千山雪,歌舞长悬万载秋。
玄炎槊横星斗动,铜雀台峻日月浮。
至今风雨邺城外,犹带金戈铁马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