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子时还有一个时辰,李逋心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拍卖会见识见识。
进入会场,楼下人头攒动,多是看热闹的闲客,真正的买家都隐在楼上包厢中。李逋并未去大堂凑热闹,而是径直走上三楼,要了间临窗的包厢。
拍卖会从玉石开始,其中物品多是珍奇,尤其是那幅大儒孔无邪的书法,竟然拍出来十万两白银的高价。
时间一点点过去,最后压轴的七件大荒异物终于登场。
李逋倚在窗边向下望去,只见展台上依次陈列着:一把钝刀、三把锈迹斑斑的剪子、造型古怪的犁、一根手臂长的乌木短棍,以及一罐满是铜绿的旧钱。
以上之物,俱是灵金所制。
主持人高声喊道:“第一件,上品灵金锻造的宝刀!此物得自玄炎帝时期,大名鼎鼎的灵武士,寒尘客之墓!”
场中一片哗然,叫价声此起彼伏。
很快三楼东侧包厢传出一个声音:“王家公子愿出十万两!”
王家一出手,台下再无人往上喊,主持人木槌重重落下:“成交!”同样的接下来几件商品,像那三把剪刀和犁都被王家以高价收走。
主持人清清嗓子,继续道:“接下来这件,是由下品灵金所制的短棍,具体用途不明。”
问蛊的声音突然在李逋脑海中浮现:“拍下它,此物对你有大用。”
李逋见场中一片寂静,没有着急。等主持人落槌,即将流拍时,他才喊出一个价格。
“五百两!”
他本以为志在必得,可没想到,王家包厢内立刻传来竞价声:“我家公子出一千两。”
两人不断提高报价,不过李逋听对方的意思,似乎并不是想要这件拍品,而是故意在戏弄自己。
他心一横,直接喊道:“五万两,再往上我就不要了。”
东侧包厢沉默片刻,终究没再出声。
有人忍不住嗤笑道:“花五万两买个烧火棍?这主可真是阔气!”
木槌落下,青铜短棍归了李逋。侍者将物品奉上,李逋接过。
问蛊在神识中激动道:“快!把血滴到短棍中间。”
李逋逼出一滴精血,滴在青铜短棍中间。
霎时间,短棍表面锈迹簌簌脱落,露出一道细若发丝的缝隙。他双手反向一拧,短棍竟如螺纹般旋开,右半截中滑出一张泛黄的薄纸。
李逋捡起来一看,只见上面以血墨勾勒着幅简略地图。
边缘题着几行潦草字迹:
贫道于青铜沉渊遭相柳国七煞围攻,命不久矣。得此信者既为有缘,若念赠蛊之恩,可来青铜沉渊收我骨殖,葬于幽州武清县小河庄——赤骸子绝笔
问蛊在神识中嗤笑:“别理会这老怪物的算计。真正的宝贝在左边!”
李逋从左半截倒出一枚蛊虫。这蛊虫漂浮在胶质中,像是颗无色水晶,表面不断折射出光芒。
“这是?”
“逆炁蛊,五石蛊的异变蛊虫。”
“有什么作用?”
“没文化,此蛊能将模仿灵海,吸收灵气,化为己用。在天地灵气还未衰弱之前,这曾是大荒中蛊修们梦寐以求的至宝。”
“此物恐怕于我无用。”
李逋凝视着掌中逆炁蛊,感觉体内炎髓蛊虫此刻散发出强烈的敌意,他毫不怀疑,只要吞入这枚异蛊,凶悍的炎髓蛊虫,立刻会将它撕成碎片。
“凭它?炎髓蛊虫就算崩掉牙,也伤不了逆炁蛊分毫。”
李逋耸耸肩,将蛊虫和地图收起来,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两截短棍:“若能将其两端打通,岂不是能做两把火枪?”
问蛊心有所感:“朝两头滴入鲜血,用火点燃即可。”
李逋明悟,当初西京皇城,曹思安就是用他的血,才融化残破的四羊方尊,取出女尸谢久的心脏。
“灵金究竟是何物?为何非大燧王室血脉不可熔铸?”
“凡由青铜沉渊开采的绿青石和锡晶,再融合大燧王室血脉,所炼化出的青铜,才能称作灵金。所谓的下、中、上品,只是铸造时注入血脉纯度不同罢了。”
“这么神奇?其他人的血不行吗?”
“不行。武王乃至高神,言出法随,选择灵金作为王朝金属。而玄炎帝则选择金、银,作为蛊修克星。自大燧国灭,武王一脉断绝,极品灵金已成绝响,更遑论融合蛊元的太初道金。”
“武王的后代这么少吗?”
“后代?无知小儿!你以为武王是凡人吗!”问蛊很明显生气了。
李逋摸摸鼻子,望着楼下,话锋一转:“问蛊,那罐铜钱是不是宝贝?”
沉默片刻,问蛊才没好气的说:“本座劝你别碰。不过若想坑对面包厢一把,不妨抬价,我有把握对方一定会跟!”
果然,当那罐铜钱开始拍卖时,台下无人叫价,场中一片寂静,那罐铜钱眼看就要流拍。
突然,对面包厢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叫价:“一千两!”
“学我?“李逋冷笑一声,直接加价:“一万两!”
“一万一千两。”对面很快跟上。
“两万两!“李逋寸步不让。
他只见对面包厢的帘幕猛地拉开,一位锦衣公子阴沉着脸出现在窗前:“十万两!”
李逋眼皮都不抬:“五十万两!”
全场哗然,拍卖员都愣在原地,不敢出声。
“六十万两。再加价,此物我便不要了。”
“哦呦,可吓死我了。一百万两!”
主持人惊得连木槌都掉在地上,对面包厢的公子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一百五十万。”
李逋冲对方露齿一笑:“没有两百万,就别在这儿充大头。“说罢再次报出天价:“一百九十万两!”
“两百五十万两!”那公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数字:“有本事你再跟!“
李逋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啪’地拉上窗帘。
整个拍卖场鸦雀无声,只剩主持人颤抖的声音:“两、两百五十万两...成交!”
李逋从后窗一跃而下,借着夜色隐入巷弄,提前离开拍卖会。
夜风拂过衣袍,他忍不住问道:“那罐铜钱里究竟藏着什么,值得王家如此拼命?”
“一枚武王钱。“问蛊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
“什么?!”李逋脚步骤停:“你为何不让我——”
“你有两百五十万两吗?”问蛊冷笑打断:“更何况,但凡与蛊神那王八蛋沾边的东西,最好别碰,后患无穷。”
“蛊神不是你们蛊族的老祖宗吗?听你语气倒像有深仇大恨。”
“它算个鬼!“问蛊突然暴怒,整个神识空间都为之震荡:“不过是只大道的寄生虫罢了!当年若非武王出手,我们早被它吃了!”
“武王?”李逋更不解:“灵武者不是与蛊修势不两立吗?”
问蛊沉默片刻,语气罕见地郑重:“蛊无好坏。武王曾言,非意志坚定者不可驭蛊,可惜世人大多急功近利。”
它苦笑一声:“他老人家在时,尚能镇压邪恶,可到大燧末叶,玄炎帝晚年昏聩,导致蛊修泛滥,蛊道比灵武更易入门,进境更快,实力更强横。但若没有足够的心智去驾驭强大的力量,终成酿成灾难。最明显的例子,就是景国司马氏。”
……
李逋前脚刚离开拍卖行,一队王家护卫便踹开他的包厢。门开瞬间,众人脸色骤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蛊虫躁动的异香。
“公子,有古怪!”护卫首领喉结滚动,眼中泛起不正常的血色。
王家公子王应缓步踏入,扫视房间,忽然蹲下身手指抹过地板上一丝几不可察的血迹。鬼使神差地,他将指尖凑到唇边轻舔,瞳孔猛然收缩。
王应不由心惊:“好精纯的大燧王室血脉。”
七岁那年,他就服用过以大燧王室旁支炼制的洗髓丹,可要是与此刻舌尖这滴血相比,当年那丹药简直就如糟糠般涩口。
“找!”王应喝道:“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
“应儿且慢!”一名身材壮硕,蜂目豺声的中年男人走进来:“咱们这次来是为拜见左相大人,不宜多生事端。”
“是。”
王应表面应允,等回到宅院后,立即召来心腹暗卫,暗中调查李逋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