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一愣,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为什么?我刚刚找到线索!我妈她……她留下的警告!她早就知道!”
“那不是你该碰的东西!”良言猛地打断他,语气急促而严厉,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强行压抑下的……焦急?他猛地上前一步,带着一股逼人的气势,似乎想不顾一切地强行将林深推开,或者更甚——将那本记录着可怕真相的病历夺过去,彻底毁掉,仿佛那是什么一旦现世就会引来灭顶之灾的潘多拉魔盒。
但就在他动作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却庞大无比、冰冷彻骨的恐怖意志,如同亿万钧重的冰山轰然压顶般骤然降临!整个档案库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无比,沉重得如同水银,仿佛凝固成了胶质,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所有的档案架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地剧烈震动、呻吟,成千上万的牛皮纸病历夹如同被惊扰的亡灵般哗啦啦地疯狂作响、跳跃,仿佛下一秒就要挣脱束缚,化作吞噬一切的纸海!
视网膜里的警告以前所未有的、血红色的、近乎破碎炸裂的边框疯狂闪烁在林深和良言的视野中,字迹都因剧烈的能量波动而扭曲:
【警告!最高优先级警报!】
检测到管理员权限异常波动!规则冲突等级超越阈值!
档案库终极防御机制强制激活!
清除程序启动倒计时:【10…】
几乎在同一时间,良言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从肺腑最深处挤出的、极其痛苦的闷哼!他猛地身体一僵,随即单膝重重跪倒在地,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沉闷而痛苦。左手死死地、用尽全部力气地捂住自己左侧的锁骨下方——正是那块灼热的、刻有诡异蛇纹的胎记所在的位置!
林深清晰地看到,良言那用力到指节痉挛的指缝间,那枚胎记正在散发出刺眼的、令人不安的红光,那红光甚至强烈到穿透了他薄薄的衣物和紧捂的指缝,如同烧红的烙铁被按在了皮肉之上,将周围的皮肤映得一片通红发亮,甚至发出了细微的、令人牙酸的、仿佛皮肉正在被疯狂灼烧腐蚀的“滋滋”声!难以想象的剧烈痛苦让良言的身体如同触电般剧烈地颤抖起来,额头上、颈项间瞬间布满了豆大的、冰冷的汗珠,沿着他苍白的皮肤滚落。他死死咬住下唇,一缕鲜红的血丝立刻从齿间渗出,沿着下颌滑落,与他苍白的面色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而他右手那把紧握的手术刀上的“逆鳞”红光,则如同遇到了绝对的天敌般,瞬间变得极其黯淡,微弱得如同萤火,明灭不定,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与他主人的意志一同被强行镇压。
“芯片……反噬……”良言从剧烈颤抖的牙缝里挤出几个破碎的、浸满痛苦的音节,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充满了难以想象的折磨和一种深深的、令人绝望的无力感,“他们……察觉了……用好神域的警示……快走!!!”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喉咙深处嘶吼而出,带着血沫的气息。
林深瞬间明白了!是良言体内的那个“芯片”!在他情绪产生剧烈波动,尤其是试图违背某种底层“指令”或泄露关键核心信息时,芯片就会启动残酷的反噬程序,对他进行从生理到意志的极致惩罚,甚至可能直接接管他的身体行动!而此刻,芯片的暴动,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直接引发了档案库本身最强大的防御机制!两者之间存在着可怕的联动!
“9…8…7…”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倒计时如同敲响的丧钟,在林深的脑海中同步回荡,原来这警示是“神域”!他来不及细想,因为每一个数字的跳动都敲打在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走?往哪里走?档案库的大门在遥远另一端,而这庞大的、迷宫般的空间此刻正在崩溃!视线所及,档案架如同喝醉的巨人般倾斜、碰撞、倒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深的眼角余光,如同绝境中捕捉到的唯一一丝微光,猛地瞥见——在良言身后不远处,一个原本靠在档案架角落的、锈迹斑斑的金属手推车,正在防御机制产生的狂暴能量场影响下发出高频的、绝望的震颤。而推车下方,一块老旧的、边缘早已锈蚀扭曲的格栅式通风口盖板,因为地面的剧烈震动而猛地向上弹跳了一下,翘起了一条明显的缝隙!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带着地下深处湿寒气息的冷风,正从缝隙中丝丝缕缕地透出,吹拂起地面的尘埃!
地下通道!?可能是废弃的维护通道,或者是早期建设中被遗忘的通风管道!是唯一的生路!
“这边!”林深来不及多想,也顾不上心中对良言那复杂的恐惧、疑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牵绊,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猛地冲上前,不顾自己左臂晶化的剧痛和胸口的空荡不适,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抓住因极致痛苦而几乎完全失去行动能力的良言的胳膊,奋力将他拖拽起来,朝着那个唯一的、闪烁着微弱希望的通风口方向冲去!
“咳……!”良言被他几乎是粗暴地拖拽着,发出一声痛苦的咳嗽,但眼神中的那份冰冷和绝对命令之色却在剧烈的痛苦和芯片的折磨中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的、混杂着难以忍受的痛苦、一丝茫然的脆弱,以及……某种深藏的、几乎被磨灭的什么东西。他没有反抗,或许是因为芯片的反噬让他无法有效反抗,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只是任由林深拖着他,踉跄地、艰难地在剧烈震动和不断砸落的档案夹雨中穿行。
“4…3…2…”
周围的震动达到了顶峰,如同世界末日!巨大的档案架如同多米诺骨牌般接连不断地倾斜、砸落下来,发出震耳欲聋的、足以撕裂耳膜的轰鸣!空气中弥漫着纸张被瞬间粉碎的浓密灰尘、刺鼻的焦糊味,以及越来越浓的、仿佛来自深渊的时墟腐败气息,仿佛有什么极其古老而可怕的东西正在被这混乱彻底惊醒、释放!
林深拖着几乎成为负累的良言,精神紧绷到了极致,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数次足以将他们砸成肉泥的档案架崩塌,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那个通风口前。他用脚对准那块锈蚀的盖板连接处,用尽此刻能调动的全部力气狠狠一踹!
“哐当——!”一声刺耳的金属撕裂声,盖板应声向外脱落,翻滚着掉入下方的黑暗之中,传来遥远的落地回声。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黑黢黢的、向下垂直延伸的洞口暴露出来,一股更强烈的、带着浓重霉味、铁锈味和地下湿气的冰冷寒风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吹得两人几乎睁不开眼。
“1…0!”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
“轰隆隆隆——!!!”
整个档案库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属于神魔的巨手狠狠攥住,然后进行了最后的、毁灭性的挤压和摇晃!所有的光线——包括那些应急灯——瞬间彻底熄灭,整个世界陷入了令人绝望的、绝对的黑暗!紧接着,一种高频、刺耳、尖锐到仿佛能直接撕裂灵魂、摧毁意识的嗡鸣声从四面八方、从每一寸空间同时响起,如同无数把无形的、高速旋转的电锯在疯狂地切割着现实本身!
林深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恶心和头痛欲裂,耳膜如同被刺穿!他知道不能再有任何迟疑!几乎是抱着、推着几乎虚脱的良言,两人一起狼狈不堪地、翻滚着跌入了那深不见底的、散发着未知危险的通风管道入口!
就在他们落入管道的那一刹那,他们原本所站立的那片区域,空间仿佛被一种无法理解的力量彻底湮灭、抹除!所有的档案架、海量的病历、甚至光线、声音,以及那片空间本身的概念,都在一瞬间化为最原始的粒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片绝对的空无、虚无和死寂,仿佛那里从未存在过任何东西。
“噗通!”“噗通!”
两人顺着陡峭、粗糙、布满尖锐锈迹和湿滑粘腻未知物质的金属管道壁,一路失控地向下高速滑落。身体不断地、猛烈地撞击着冰冷坚硬的管壁,发出令人牙酸的沉闷碰撞声。管道内一片漆黑,绝对的黑暗吞噬了一切,只有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和身体与粗糙管壁摩擦产生的刺耳噪音,折磨着早已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这滑落的过程仿佛经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又仿佛只是瞬息之间。就在林深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被颠散架,左臂晶化处传来撕裂般剧痛,胸腔那空荡感变得无比难受时——
“砰!”“砰!”
两人终于一先一后,重重地摔落在一处相对平坦的硬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