鳞玄的声音,通过秘法,清晰地传入了湖心岛屿周围,每一个潜藏者的耳中。
命令,已然下达。
一瞬间。
四面八方都有了动静。
藏在浪魔那庞大身躯之后的一名修行者,发出一声的嘶吼。
他猛地撕开了自己胸前的衣袍,露出了一片令人作呕的景象。
他的胸膛,竟是一个巨大而又鲜活的蜂巢。
无数拳头大小,长着人脸的怪异甲虫,正蠕动着,啃食着他的血肉。
随着他的嘶吼,那蜂巢般的胸膛猛然炸开。
嗡。
黑压压的虫群,化作一道腥臭的黑色龙卷。
铺天盖地,朝着陈玄席卷而来。
在水息那半透明的身躯掩护下。
一个身材臃肿,浑身流淌着黄色脓液的胖子,张开了他的血盆大口。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只是猛地一呕。
哗啦!
一条条由他自身肠子,内脏混合着未消化血肉组成的秽物长河。
从他口中喷涌而出。
那些肠子如同活物,在空中扭动,缠绕。
蛇魅那妖娆身姿的阴影里。
“今日我要绞杀丹阳境。”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发出了声音,也有了动作。
她将双手插入自己腹中,疯狂地搅动。
鲜血淋漓间,她竟从自己的肚子里,掏出了一个还在蠕动的的血色婴孩。
那婴孩一离开母体,便发出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啸,化作一道血光,直扑陈玄的眉心。
一时间,各种各样,光怪陆离,恶心至极的攻击手段,层出不穷。
有将自己全身皮肤剥下,化作一张血色大网当头罩来的。
有从自己眼眶里,抠出两颗眼珠,化作引爆阴雷的法器的。
二十多名端王府供奉的精锐,在这一刻,同时出手。
术法的光华,怨毒的诅咒,腥臭的毒物,诡异的血肉。
如同掀起了一场五光十色的死亡风暴。
将四尊妖魔之间的所有空隙,全部填满。
将陈玄所在的那一小片空间,彻底淹没。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
就是要用这种最密集攻击,逼迫陈玄不断地消耗血气。
看他能用那虚化之术,躲过几次!
观星台上。
端王赵括和鳞玄等人,全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倒要看看,这道人该怎么办。
如他们所愿,陈玄动了。
白玉桥上,那道青衫身影,动了。
但他没有像预料中那样,发动虚化之术来躲避。
甚至连撑着的那把血色油纸伞,都未曾晃动分毫。
陈玄只是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五指张开,掌心向前。
一个动作,简单得就像是要拂去眼前的尘埃。
“这是…要做什么?”
观星台上,有人发出了不解的呢喃。
下一刻,便已经有人目瞪口呆。
陈玄的掌心之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紧接着,黑点迅速扩大。
化作一个缓缓旋转的,约莫三尺方圆的漆黑空洞。
那空洞之中,没有任何光。
没有任何声音。
没有任何物质。
只有纯粹的,绝对的无。
仿佛是宇宙的终极,是一切存在的归宿。
法力黑洞!
这是陈玄在山海界,第二次动用这门术法。
当黑洞成型的瞬间。
那铺天盖地而来,声势骇人的所有攻击。
无论是人脸毒虫,还是秽物长河,亦或是怨魂血婴,血肉大网…
所有的一切,都在靠近黑洞的刹那,像是受到了某种无可抗拒的牵引。
攻击的轨迹,发生了偏折。
它们不再冲向陈玄,而是身不由己地,疯狂地涌向了那个旋转的漆黑空洞。
没有爆炸。
没有碰撞。
甚至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观星台,针落可闻。
“那…那是什么?”
一名供奉忍不住发出了声音
“神通…这是何种的神通,为何…术法排行榜上,从未出现过?”
湖心,白玉桥上。
陈玄收回了右手,那个吞噬了一切的法力黑洞,也随之悄然消散。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一声悠远绵长的长吟,自他口中发出。
吟声不高,却仿佛引动了天地间的某种共鸣。
锵!
一道清越的剑鸣,响彻云霄。
一柄通体由白骨铸就,散发着森然寒意的长剑,自行从陈玄的身后飞出,落入他的掌中。
白骨为锋,血煞为锷。
陈玄握住剑柄。
整个人的气势,在这一刻,轰然一变。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波澜不惊。
那么此刻的他,便是一柄出鞘的绝世神兵,锋芒毕露,欲要斩尽眼前的一切不平。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
只是对着前方,那四尊依旧悬浮在空中,身躯庞大的妖魔。
平平无奇地,斩出了一剑。
太清神剑。
这一剑斩出。
纯正的太清之气爆发。
剑气所过之处,无可抵挡。
水母“水息”,还是浪涛巨人“浪魔”,亦或是岩浆蛟龙“融君”,还是那半人半蛇的“蛇魅”。
它们的身体,从中间,被整整齐齐地,一分为二。
切口平滑如镜。
庞大的妖躯,坠入湖中,溅起浪花。
一剑,斩四妖!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那道纯粹的剑气,在斩杀了四尊妖魔之后,余势未绝。
轰。
剑气横扫而过。
连接着湖心岛屿与王府内院的白玉长桥,从中断裂,无数碎石坠入湖中,激起滔天巨浪。
剑气去势不止,劈开了半片大湖。
一道沟壑,出现在碧波荡漾的湖水之中,湖水向两侧疯狂翻涌,露出了湖底淤积了百年的泥沙。
剑气再度向前,斩碎了远处那成片的亭台楼阁。
雕梁画栋,飞檐翘角,在这道剑气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一般,轰然倒塌,化作一片废墟。
紧接着,那道看似已经耗尽了威能的剑气,在空中轻轻一震。
嗡。
它骤然分化。
化作了二十多道更为细小,却也更为凌厉的血色剑丝。
每一道剑丝,都像是有着自己的生命,精准地锁定了自己的目标。
咻咻咻!
剑丝破空,带起尖锐的嘶鸣。
那些刚刚发动完攻击,还沉浸在震惊与恐惧之中的修行者们。
他们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便被那一道道血色剑丝,洞穿了眉心,或者贯穿了心脏。
无论是谁,无论他有什么保命的秘术,替死的法器。
在沾染了太清血煞之力的剑丝面前,都毫无用处。
生机,被瞬间绞杀,神魂俱灭。
噗通,噗通。
二十多具尸体,如同下饺子一般,从各自藏身之处,跌落进下方的湖水之中,溅起一朵朵血色的浪花。
整个世界,终于重归寂静。
陈玄一身青衫,手持白骨长剑,从空中缓缓落下。
他落在那断裂的白玉桥的尽头,衣袂飘飘,不染尘埃。
就在他的脚尖,刚刚触及地面的瞬间。
异变,陡生。
一道快到极致的紫色光芒,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陈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