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无星无月,云暗风高。
太苍峰,太古林,一只奇形大鸟正缩成一团,埋首睡觉。
状如蛇,四翼、六目、六足。
是只造化兽,酸与。
世间兽类,除普通走兽,有食天地灵气,结内丹而未开智,行非常法,施五行术,称为妖兽。
妖兽历千载,法术精通,少通心智,却未开窍,便为凶兽。
凡历洪荒之兽,体无妖丹,却内有造化,是为造化兽。自三皇治世后,除太古遗迹,世间便极少有造化兽。
毕竟其体内富有造化,修行之人得之,无论境界,一夕开悟,只此一点便注定造化兽为世人争抢。
于此同时,每只造化兽所会造化法五花八门,千奇百怪,莫说寻常修士,便是能搬山填海的大能也极难应付。
加之世间修行方式,与时俱进,日新月异。
高效,规范,安全才是各大门派招生的卖点!
各个宗门供养长老客卿,致力于攻克各个境界,因各种原因所产生的瓶颈问题,打通修行道路上的各种疑难节点,让修仙不再是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事物。让任何人都能修行,让修行走入千家万户!
哪个长老客卿,若是攻克了其中一个瓶颈问题,那立刻化身修仙界大拿,地位飙升,荣誉资源唾手可得。
就比如今年初,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里出了一个天才,年仅百岁,便自研了一套“洗髓法”,再次将修行的准入门槛从三灵根,下放到了四灵根!
那位百岁小天才一夜之间身价暴涨,被邀请到了八荒第一仙门玉虚宫开坛讲法!
各个门派都以更加文明,更加规范的方式攻克各类修行道路上的难题,所以像传统那种,不事生产,不能循环再生,肆意破坏环境,上古遗迹,这种野蛮的,暴力的修行方法,被各个大门派所鄙夷。
抢夺天地造化,劫掠不可再生资源为己用,这要是传出去,必然是一桩丑闻,顷刻间就能被打入魔修的烂泥潭里!成为全天下修士的公敌!
那如果有未解明造化法的造化兽现世呢?
那也是要走流程,在不损害造化兽性命的情况,捉一只去研究,再造福修仙界同僚。
除非,这地方别人看不见。
太古林,远距中州万里,隔海相望,刚好别人看不见。
所以,在这只酸与睡得香甜时,一四人小队蹑手蹑脚的围了过来。
这四人一身明黄道袍,手里夹着符纸,另一手提着桃木剑,十分符合普通人传说中能和僵尸厉鬼对着干的道长形象。
他们来自中州一个小道观。
但名字起的大,叫通天观。成立时间也不久,他们的开山祖师道号“通天”,怕影响不好,没敢叫通天教主,自称通天法师。
这通天法师,自感时日无多,便想让门人远出东海,来这太古林里碰碰运气。里面有许多尚未解明的造化兽,若是能撞大运,得到些许造化,向天再借五百年,保不齐自己逢凶化吉,成为一方大能!
他本身是某名门大派的传人,因犯了错被逐出来,不得已自行创业,通天法师还知道太古林瘴气颇为奇特。
其毒性只针对人,普通人身在其中,便与寻常瘴气一般,令之头晕目眩,耳鼻流血,而若修士,却能坏其根基,损其修为。
且修为越高,影响越重,中州修士很少有往太古林跑的。
境界高的来了得不偿失,境界低的来了又保不住命。
羽化之下,蜕尘之上,乘霄正合适
问题是法师座下弟子,蜕尘都没有,就这四人都是他精挑细选,还画了大饼连哄带求,自损功力强行帮四人从筑基突破到蜕尘的。
被委以重任的通天观四人,准备对睡觉的酸与发起攻击!
这只酸与不大,体长一丈,翼展又一丈。
他们也不管这造化兽对自家师父有没有用,反正他们能不要命的冲进来已经够意思了!
四人刚刚蜕尘,在中州小门小派还能横着走,在太古林里可是什么都不算,玩什么命呢。何况这一路行来,没到蓬莱,四人就遭了劫匪,东西丢一半,碍于面子,也是想碰碰机缘,这才进了太古林,没走十几步,一身保命的东西又都没了。
再想回头,找不到路,浑浑噩噩的,就瞧见睡着的造化兽。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反正入林不到半个时辰,就有所斩获。
酸与看着懒洋洋的,若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用自家师父给的“通天箓”,那他们四人这一遭也未必不能逢凶化吉,成为一方大能!
“这通天箓怎么用?”
就当四人已对睡梦中的酸与形成合围之势时,一个筑基大圆满半步蜕尘境的黄衣道士突然小声开口。
“贴上去就行吧!就像咱们驱鬼一样?”
“可这玩意儿能贴的住造化兽么!你那还有浆糊吗,我再抹点!”
“懒驴上磨屎尿多!早干什么去了!”
“那早些时候,我也没想着用通天箓啊!”
苦啊!
命苦啊!
出行时大包小包背的满满当当的四人,眼下就剩这通天箓,不是不舍得用,是他们四人打心底里不相信这玩意有用。
“少废话,快点出手!”
年长道士一声令下,四人齐齐出手,到底是通天观的精英,哪怕事先没有磨合,此时陡然出手,那也是,参差不齐。这边贴上了,那边还在往符箓上抹浆糊。
“哎,你快点啊!三缺一了,都等着你呢!”
“来了来了!”
四张通天符贴在酸与身上,四人大眼瞪小眼的等了良久,周围安安静静,只有酸与的呼噜声。
“……”
“咱们师父,不会真是水货吧……?诶,这酸与身上有伤,刚才你们瞧见了吗?”
“没注意啊。”
“难道咱们师父给的通天符可以无痛杀鸟?”
话未说完,一双紫砂壶大小的蛇眼,正瞬也不瞬的看着他。
“酸与!”
酸与四只翅膀猛地一振,霎时间狂风大作,枯枝碎石在空中旋转卷集,如刀如矢,刮得周围所有巨木上都似被刀劈斧砍一般!
一展一收。
就像是抻了个懒腰,酸与没有其它动作,而四个通天观的道士,零零散散,洒了一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酸与抻着蛇颈,蛇头贴在地上,张开嘴,满地鲜血便似活了过来,丝丝缕缕,往酸与嘴里流,顷刻间四人鲜血便消失的一干二净,再看酸与身子大了一倍,四只翅膀几近两丈!
得精血滋养,酸与变得更快,更高,更强!
“师叔,酸与在这儿!”
“不慌,区区幼兽而已,老夫已伤它根本,动弹不得。且看师叔我……”
这时又来三人。
当先一人,仙风道骨,鹤发童颜,不怒自危,刚一露头,猛地怔住了,瞪圆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一地残骸,还有面前遮天蔽日的幼兽酸与。
老头怔在原地,仰着头,自语道:“这他娘的是幼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