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边境,第一路军大帐。
风沙拍打着厚重的牛皮帐幕,发出沉闷的扑簌声。帐内,一盏马灯驱散了昏暗,将一众将领的身影投射在背后的军事地图上,拉扯出长短不一的影子。
主位上的李靖,一手按在沙盘上铁颚城的模型上,神色古井无波,仿佛眼前的不是一场决定帝国西境大门的攻坚战,而是一局寻常的棋局。
“铁颚城,墙高十丈,易守难攻。其守将‘石拳’巴顿,乃星辉帝国宿将,以勇猛着称,性情刚愎自用,麾下三万重甲步兵,战力不容小觑。”秦琼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他指着情报卷宗上的画像,“此人鄙夷我朝,尤其对我军新式火器,称之为‘软蛋的把戏’,此乃其骄处,亦是我军可破之机。”
一袭白袍的薛仁贵微微颔首,补充道:“末将以为,叔宝将军所言极是。巴顿此人,勇则勇矣,却不知变通。我军可以逸待劳,先以神威炮挫其锐气,再以龙息铳压制城头,待其军心动摇,便可一鼓而下。”
他二人一唱一和,将攻城策略分析得头头是道,条理清晰。
然而,这份沉稳的氛围,却被一声粗犷的嗓门打破了。
“哎呀!我说元帅,秦二哥,薛家兄弟,跟这帮子头脑简单的铁疙瘩,哪来那么多弯弯绕绕!”一个魁梧的身影从座位上“噌”地站了起来,正是程咬金。他把胸甲拍得“砰砰”作响,震得桌案上的茶碗都跳了一下。
“什么‘石拳’巴顿,听着就像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依俺老程看,甭管什么炮啊铳的,元帅您就给俺三千人马,俺老程亲自去,三斧头之内,保管把他那城门连同他那石头脑袋,一并给剁下来!给他开开窍!”
帐内众人闻言,皆是莞尔。这程咬金,还是这副老样子。
李靖抬眼看了看他,脸上竟没有丝毫责备,反而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他深知程咬金的脾性,看似粗鲁莽撞,实则粗中有细,更重要的是,他身上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浑劲,正是敲开铁颚城这颗硬核桃的最佳人选。
“好。”李靖缓缓吐出一个字。
程咬金一愣,还以为自己要费番口舌,没想到元帅答应得如此干脆。
“程咬金听令!”李靖的声音陡然严肃起来。
“末将在!”老程立刻挺直了腰板。
“命你率本部兵马三千为先锋,即刻兵临铁颚城下,试探敌军虚实。记住,你的任务是试探,不是决战,不可冒进。”
“得令!”程咬金大喜过望,哪里还听得进后面的话,扛起立在一旁的宣花大斧,咧着大嘴冲帐外吼道:“俺老程的儿郎们,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陛下给咱换的好家伙,今天就拉出去,让西境的龟孙子们开开眼!”
说着,他风风火火地冲出了大帐,只留下一帐哭笑不得的同僚。
……
铁颚城高耸的城墙上,“石拳”巴顿正用一块粗布擦拭着他那柄比常人大腿还粗的战锤。他看着城下那支慢悠悠晃过来的华朝军队,脸上写满了轻蔑。
“将军,那就是东方人的先锋部队?”一名副将指着下方,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看这人数,不过三千,而且……他们拿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烧火棍吗?”
巴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支军队队列松散,为首一个黑脸大汉扛着把奇形怪状的大斧,正耀武扬威地指指点点。他身后的士兵,人手一根黑乎乎的长管子,看上去毫无杀伤力。
“哈哈哈哈!”巴顿发出一阵雷鸣般的狂笑,笑声在城头回荡,“这就是所谓的华朝精锐?一群拿着玩具的软蛋!看来传闻果然不可信,这些东方人,除了搞些奇技淫巧,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战争!”
他将战锤重重地往地上一顿,震得城砖都裂开一条缝。
“传我命令,打开城门!我亲自率领重甲卫队,去给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一个永生难忘的下马威!让他们知道,战争,是靠肌肉和钢铁,而不是那些可笑的烧火棍!”
“将军,这……会不会太冒险了?”副将有些迟疑。
“闭嘴!”巴顿瞪了他一眼,“碾碎这些虫子,需要什么冒险?!”
沉重的城门在“嘎吱”声中缓缓开启,巴顿一马当先,率领着五百名身披重甲、手持巨盾与长剑的亲卫,如同一股钢铁洪流,冲出城门,直扑程咬金的部队。
城下,程咬金看到对方竟然真的开门迎战,不惊反喜,那张黑脸上笑开了花。
“嘿!还真有不怕死的!儿郎们,都看好了,学着点!”
他也不多话,双腿一夹马腹,不退反进,迎着冲锋在前的巴顿就冲了过去。
两马交错的瞬间,程咬金口中发出一声震天暴喝:“你程爷爷在此!”
手中的宣花大斧抡圆了,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正是他那赖以成名的梦中三板斧第一式——劈脑袋!
巴顿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狞笑,同样举起巨锤,准备将这个黑脸大汉连人带马砸成肉泥。
“当——!”
斧锤相交,爆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火星四溅。
巴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一股他从未想象过的恐怖巨力,从战锤上传来,仿佛撞上了一座山。他只觉得整条手臂瞬间麻痹,虎口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那柄跟了他几十年的巨锤,险些被震得脱手飞出!
怎么可能?!这个黑炭头,哪来这么大的蛮力!
巴顿心中骇然,他身后的重甲步兵已经与华朝的军队撞在了一起。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些拿着“烧火棍”的华朝士兵,根本不与他们进行血腥的肉搏。
只听一名军官高声喝令:“拉开距离!三段射击准备!”
华朝士兵们如同演练了千百遍一般,前排士兵迅速后撤,后排士兵踏前一步,齐刷刷地举起了手中的龙息铳,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那些还未从冲锋惯性中反应过来的重甲步兵。
巴顿还没来得及从与程咬金的硬撼中回过神来,就听见一阵他从未听过的、密集的爆响声。
“砰!砰!砰!砰!砰!”
一团团白色的硝烟弥漫开来。
紧接着,他引以为傲的重甲卫队,身上那足以抵挡强弓近距离攒射的精钢甲胄,在此刻却表现得像一层薄纸。一个个血洞凭空出现在他们的胸前、面门,鲜血与碎肉从甲胄的缝隙中喷溅而出。那些强壮的士兵,脸上的表情还停留在冲锋时的狰狞,身体却已经无力地向后倒下,发出一连串沉闷的撞击声。
仅仅一轮齐射,冲在最前面的上百名重甲步兵,便如同被割倒的麦子一般,成片倒下,再无声息。
巴顿惊骇欲绝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他完全无法理解,自己的精锐之师,在这些从未见过的武器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就在他失神的瞬间,一股凌厉的劲风再次袭来。
程咬金那张布满狞笑的黑脸,在他瞳孔中急速放大,而那柄刚刚震得他气血翻涌的宣花大斧,已经带着死亡的呼啸,再次向他当头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