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授爵大典。
天还未亮,黑木镇外已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云州东部,但凡有些名号的势力,无论心中作何感想,都派出了代表,带着厚礼,前来“观礼”。
明面上,这是道贺;暗地里,却是各怀鬼胎,都想亲眼看看,这位搅动风云的苏毅,究竟是真龙还是莽夫,更想探一探州府的真实态度。
一支由十几辆华贵马车组成的车队缓缓停下,丹师盟的旗帜在晨风中略显无力。盟主钱伯通从主车上走下,他看了一眼黑木镇高耸的城墙,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恐惧、怨毒、还有一丝无法掩饰的好奇,在他浑浊的老眼中交织。
“走吧,进去看看这位‘黑木伯’的威风。”钱伯通冷哼一声,整理了一下衣袍,率先向镇门走去。
然而,当第一批观礼者踏入镇门的那一刻,所有人的脚步,都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镇内的主干道两侧,每隔三步,便站着一名身披玄色重甲的士兵。
他们如同一尊尊沉默的雕像,身形笔直,面甲遮蔽了所有表情,唯有一双双眼睛,透出漠视生死的冰冷。一股无形而厚重的煞气,如同一堵看不见的墙,扑面而来,让所有养尊处优的宗门长老、世家子弟,都感到一阵心悸,呼吸不畅。
这不是寻常宗门的私兵,更不是乌合之众的山匪。
那股沉默中所蕴含的纪律性与压迫感,那种仿佛从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杀伐之气,甚至比他们见过的州府精锐,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这就是覆灭了云天宗的陷阵营?”有人压低了声音,话语中带着一丝颤抖。
钱伯通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心中那丝怨毒,被这股铁血军威冲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忌惮。
大典设在镇中心的广场上,早已座无虚席。
最高处的主位上,坐着一名身穿官袍,面容倨傲的中年人。他正是此次代表州府前来的上使,道源境初期的强者,宋旋。他端着茶杯,轻轻吹拂着水面的热气,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过是乡下人搭台唱戏,不值一哂。
苏毅坐在他下首的位置,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吉时已到,授爵大典,开始!”
随着司仪一声高喝,喧闹的广场瞬间安静下来。
宋旋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站起身,从侍从手中接过那份金色的册封旨意,缓步走到台前。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充满“恩赐”与“告诫”的语调,朗声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州府诏曰:黑木镇苏毅,于云州动乱之际,有维稳一方之功……其心可嘉,其行可勉。特此,册封为黑木伯,食邑三百户,钦此!”
他的声音在灵力的加持下传遍整个广场,每一个字都刻意加重了“州府”、“册封”等字眼,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州府的无上权威。
宣读完毕,宋旋脸上露出一抹自得的微笑。他手持伯爵印信,看向苏毅,等着对方上前,跪拜谢恩。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苏毅身上。
然而,苏毅并未起身,更没有上前的意思。
他只是坐在原位,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轻轻地拍了拍手。
“啪!啪!”
清脆的掌声,在寂静的广场上,显得格外突兀。
宋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就在所有人都不明所以之时,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手持一杆龙胆亮银枪,从苏毅身后缓步走出,来到了广场中央。
来人正是赵云。
他没有看任何人,甚至没有看主位上的宋旋,只是随手将那杆银枪往地上一顿。
枪尾与坚硬的青石板,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咚”。
这一声,仿佛不是敲在地上,而是敲在了每个人的心脏上。
下一刻,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威压,如同沉睡了万年的远古凶兽,于此刻陡然苏醒!
轰——!
神威境的气息毫无保留地冲天而起,瞬间笼罩了整个广场!
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铁水,天光似乎都黯淡了下去。在场的所有观礼者,无论是开脉境的武者,还是灵府境的修士,都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钢铁巨手狠狠攥住,无法呼吸,无法动弹,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惨白如纸。
那些自诩修为不凡的宗主、家主,此刻体内的灵力如同被冻结的死水,连一丝一毫都调动不起来。
高坐主位上的宋旋,首当其冲!
他脸上的倨傲与自得,在威压降临的瞬间,便被惊骇与恐惧所取代。道源境的护体灵光自行激发,却在这如山如海的威压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仿佛随时都会碎裂!
就在这片死寂的恐惧之中,苏毅平静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我苏毅立足于此,靠的不是谁的恩赐。”
“而是靠我麾下将士的血,手中之刃的利!”
话音落下,他缓缓起身,走到宋旋面前,在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注视下,随手拿过了那枚伯爵印信。
他甚至没有低头看上一眼,便像扔一块石头一样,将印信抛给了身后的王顺。
“拿去,当个摆件。”
王顺下意识地接住,冰凉的印信,此刻却烫得他手心发麻。
做完这一切,苏毅“锵”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他高举长剑,剑锋直指苍穹,目光扫过全场,声音如雷,石破天惊!
“今日,非我苏毅受封!”
“而是我大夏,立国!”
“此地,自今日起,更名‘大夏城’!”
死寂,被瞬间点燃。
广场上,城墙上,街道两侧,所有身披玄甲的陷阵营将士,猛地用武器捶击胸甲,发出了山崩海啸般的怒吼。
“大夏!大夏!大夏!”
狂热的呼喊声汇聚成一股洪流,直冲云霄,震得整座城池都在嗡嗡作响!
台上的宋旋,在赵云的威压与这震天的呼喊中,浑身颤抖,又惊又怒。他指着苏毅,用尽全身力气,厉声喝道:“苏毅!你……你这是公然谋反!”
苏毅缓缓转过头,剑锋下斜,遥遥指向宋旋,脸上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你,有意见?”
凛冽的杀机,如潮水般席卷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