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实验室的通风口正匀速排出淡灰色雾气，带着类似苦杏仁的微弱异味，林砚刚靠近就被江澈猛地拽回安全区域。“别碰！”江澈的声音紧绷，指尖已经戴上防化手套，“刚才痕检科初步检测，雾气里有Vx神经性毒气的特征反应，浓度正在快速攀升。”
痕检科的技术人员正将便携式毒气检测仪的探针伸入通风口，屏幕上的数字瞬间跳至危险阈值，红色警报灯急促闪烁。“江队，浓度已经达到0.01mg\/m3，超过安全标准五十倍！”技术人员的声音带着颤音，“这种剂量下，暴露超过十分钟就会出现呼吸肌麻痹，三十分钟内致命。”
林砚的目光落在通风口下方的地面上，那里散落着几片干枯的叶片，叶片边缘已经呈现出不规则的焦黄色。“是Vx的腐蚀性导致的，”她蹲下身，隔着防护面罩仔细观察，“而且雾气不是自然扩散，是有定向推送的痕迹——你看通风口的格栅，上面有细微的电机转动痕迹，这是被改造过的定向扩散装置。”
江澈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通风格栅的角落果然有一圈新鲜的金属磨损痕迹，与周围的锈蚀形成鲜明对比。“陈景明在逃跑前启动了这个装置，”他的眉头紧锁，“实验室的建筑图纸显示，地下一层有三个通风竖井，分别连接疗养院的主楼、附属楼和后山，毒气会通过通风系统扩散到整个疗养院区域。”
“不止。”林砚突然起身，指向实验室墙壁上的温度传感器，“你看这个传感器的读数，一直在25c左右恒定——Vx毒气的挥发速度和温度直接相关，凶手特意控制了实验室温度，就是为了让毒气以最稳定的速度扩散。”她打开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调出提前下载的疗养院地形模型，“我初步构建了扩散模型：以地下实验室为中心，毒气会先通过通风竖井覆盖疗养院核心区域，再借助今天的东南风，向山下的居民区蔓延，预计两小时后，扩散范围会覆盖半径三公里内的所有区域。”
技术人员立刻调出实时气象数据，屏幕上的风向箭头正指向东南方，风速稳定在每秒三米。“林顾问的模型是对的，”技术人员快速敲击键盘，“按照这个风速和毒气浓度，山下的杏花村居民区将在一小时四十分钟后进入危险区域，那里有近两千名居民。”
江澈立刻拿出对讲机：“通知疏散组，立刻启动杏花村及周边居民区的紧急疏散预案，优先转移老人和儿童！另外，让防化部队携带解毒剂和防护装备火速支援，务必在一小时内抵达现场。”
“等等，”林砚突然按住他的手腕，“解毒剂可能没用。”她指着实验室中央的操作台，那里残留着少量透明液体，液体表面漂浮着一层极薄的油膜，“Vx本身是油状液体，凶手很可能在里面添加了石墨烯分散剂——之前第一卷里发现的石墨烯纤维，瀚海重工有成熟的分散技术，能让毒气分子附着在石墨烯颗粒上，普通的Vx解毒剂无法穿透石墨烯的分子结构，根本起不到中和作用。”
痕检科技术人员立刻取样分析，十分钟后，检测结果证实了林砚的猜测：“林顾问，液体样本中确实检测到了石墨烯分散剂，而且是瀚海重工特有的改性石墨烯，分散稳定性极强，常规解毒剂完全无法破解。”
实验室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江澈看着屏幕上不断攀升的毒气浓度，又看了一眼窗外逐渐被淡灰色雾气笼罩的山峦，语速极快：“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疏散居民需要时间，而且毒气扩散的范围可能远超我们的预估，总不能让所有人一直撤离。”
林砚的目光落在实验室的通风系统控制面板上，屏幕上还显示着通风扇的运行参数。“凶手既然能改造通风系统定向扩散毒气，就一定留下了控制节点，”她快速滑动平板电脑，调出通风系统的电路图，“你看，这三个通风竖井的风机是独立控制的，而且都连接着实验室的主电源。如果我们能切断主电源，就能暂时停止毒气扩散，但备用电源会在三十秒内自动启动，治标不治本。”
“但至少能为疏散争取时间。”江澈立刻做出决定，“我带人去切断主电源，你和痕检科留在安全区域，尽快找到破解石墨烯分散剂的方法。”
“不行。”林砚摇头，指尖在屏幕上圈出一个区域，“主电源开关在实验室西侧的设备间，那里已经被毒气覆盖，现在进去就是送死。而且，备用电源的位置我们还没找到，就算切断主电源，三十秒后毒气还会继续扩散。”她的目光突然亮了起来，“等等，扩散模型里有个疑点——后山的通风竖井海拔最高，按照热空气上升的原理，毒气应该更快向山顶扩散，但模型显示后山方向的扩散速度明显变慢，这说明那里的通风系统被做了手脚。”
江澈立刻调出后山通风竖井的结构图：“图纸上显示，后山的竖井底部有一个可拆卸的过滤装置，难道是过滤装置阻挡了毒气扩散？”
“不是阻挡，是改造。”林砚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陈景明的同伙是瀚海重工的前高管，肯定熟悉通风系统的结构，他们可能把过滤装置改成了单向阀——只允许毒气排出，不允许外部空气进入，这样既能控制扩散方向，又能防止毒气倒灌回实验室。但反过来想，单向阀也意味着，我们可以通过这个竖井，反向向实验室注入中和剂。”
技术人员的眼睛瞬间亮了：“您的意思是，利用通风竖井的单向通道，将能破解石墨烯分散剂的物质注入实验室，中和掉已经扩散的毒气？”
“没错。”林砚点头，“但问题是，我们需要在短时间内找到能破坏石墨烯分散剂稳定性的物质。”她看向痕检科的技术负责人，“石墨烯分散剂的核心是表面活性剂，我们能不能用相反性质的表面活性剂，破坏它的分散结构，让Vx毒气分子脱离石墨烯颗粒？”
“理论上可行，但需要精准匹配的表面活性剂型号。”技术负责人快速思索，“瀚海重工的改性石墨烯常用阳离子表面活性剂，如果我们用阴离子表面活性剂进行中和，应该能破坏它的稳定性。但我们现在手头没有合适的试剂，山下的化工厂可能有，但往返至少需要四十分钟，时间来不及。”
江澈突然想起什么，立刻拿出对讲机：“通知海外侦查组，立刻查询瀚海重工海外实验室的化学试剂采购记录，重点查找与改性石墨烯配套使用的阴离子表面活性剂型号，五分钟内必须反馈！”
与此同时，实验室的毒气检测仪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警报，屏幕上的浓度数值瞬间翻倍。“不好！”技术人员大喊，“备用电源启动了，毒气扩散速度加快，现在留给我们的时间只有一小时了！”
林砚的目光再次回到扩散模型上，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勾勒着毒气的扩散路径。“如果找不到精准匹配的表面活性剂，或许可以用物理方法。”她突然抬头，“Vx毒气的沸点是318c，而石墨烯的熔点极高，我们可以通过升高实验室温度，让Vx毒气提前挥发，再通过通风系统将挥发后的毒气导出，集中中和。”
“但怎么升高温度？”江澈追问，“实验室的温度控制系统被凶手锁定了，我们无法远程调节。”
“用炸药。”林砚的声音异常平静，“后山的通风竖井附近有一片废弃的采石场，那里有我们之前排查时发现的炸药残留——是陈景明他们用来开采山石掩盖实验室入口的。我们可以用少量炸药，在通风竖井附近引爆，产生的高温会通过竖井传入实验室，升高内部温度，迫使Vx毒气加速挥发。同时，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会暂时破坏单向阀的结构，为我们注入中和剂创造窗口。”
江澈的眼神一沉：“这太冒险了，爆炸可能会导致通风竖井坍塌，反而让毒气更难排出。而且，高温可能会让Vx毒气的毒性增强，扩大危害范围。”
“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林砚的目光坚定，“我们没有时间犹豫了，要么冒险一试，要么看着毒气扩散到居民区，造成大规模伤亡。”她看向技术人员，“如果爆炸能让实验室温度升高到100c以上，Vx毒气的挥发速度会提升十倍，我们只需要在爆炸后十分钟内，将中和剂注入竖井，就能中和大部分毒气。”
痕检科技术负责人立刻点头：“我计算过，只要温度达到120c，Vx的挥发量就能达到80%以上，配合阴离子表面活性剂，中和效率能超过90%。虽然冒险，但值得一试。”
江澈不再犹豫，立刻拿起对讲机：“通知爆破组，携带少量炸药赶赴后山通风竖井，按照林顾问的方案准备爆破！同时，让防化部队携带所有可用的阴离子表面活性剂，在竖井附近待命，爆炸后立刻注入中和剂！”
指令下达的瞬间，实验室的毒气检测仪再次发出警报，淡灰色的雾气已经弥漫到安全区域的边缘，防护面罩上凝结出一层薄薄的水珠。林砚看着平板电脑上不断更新的扩散模型，指尖微微颤抖——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也是一场与死神的博弈，而他们手中的筹码，只有精准的科学计算和孤注一掷的勇气。
“江澈，”她突然开口，目光看向窗外被雾气笼罩的后山，“爆炸后，我需要和技术人员一起去竖井附近，实时监测中和效果。”
江澈立刻拒绝：“不行，那里太危险，你留在指挥车，我去。”
“你需要留在指挥中心协调疏散和爆破，只有我能根据扩散模型实时调整中和剂的注入量。”林砚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而且，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实验室的危险——我曾经在这里待过，我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
她的话让江澈一怔，他想起林砚完整还原的童年记忆——这个实验室，正是她当年被当作实验对象的地方。那一刻，江澈读懂了她眼中的决绝，那不仅是对职责的坚守，更是对过往的一场终极反击。
“好。”江澈深吸一口气，伸出手，将一副全新的防化手套递给她，“注意安全，我在指挥车等你的消息。”
林砚接过手套，指尖与他的指尖短暂触碰，感受到彼此掌心的温度与力量。“放心，”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我们还没找到五年前的真凶，我不会让自己有事。”
说完，她转身走向防化装备车，身后的毒气检测仪仍在发出急促的警报，而远方的天际线上，第一缕晨曦正试图穿透厚重的云层，照亮这片被黑暗笼罩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