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晏如轻摇折扇,微笑回答:“我的真名,正是霸霸。”
尘风自然不会相信。
他们曾调查过“霸霸”这个名字,却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苏晏如与文莲共居一室。
进入房间前,苏晏如叫住尘风:“此地乃黑骑军领地,你不宜再向家中通风报信。若他们发现你的身份,恐生枝节。”
尘风不悦地蹙起眉头。
难道他们锦衣卫还会畏惧黑骑军不成?
苏晏如观察他的表情,误以为他是因为无法给沈述白写信而感到不悦。
若你实在难以割舍你家大人,不妨返回寻觅他的踪迹。
“不,”尘风坚决回绝,“长辈吩咐我须得守护您。”
在这黑骑军的领地之中,他更不能离去——此处皆是雄性,他必须代长辈守护她的安全。
“随你的便。”
苏晏如打个哈欠,步入房内,随即午睡起来。
醒来时,双目一张,却突然遭遇一双深邃乌黑的眸子。
苏晏如惊得倒抽一口冷气:“你这是做什么?”
文莲蹲在床边,目光紧紧地锁定着她。
苏晏如抚着胸口坐起,文莲也随之站起:“我这不是怕你再次溜走嘛,你悄无声息地逃跑已非一次两次。”
“但你也不用如此盯梢,迟早会把我吓出病来。”
文莲嘟囔着嘴:“小八,你为何要来这种荒僻之地?”
这里荒凉寂寥,干燥的空气令人不适,毫无乐趣可言。
“办理正事。”
“何事如此紧要?”
苏晏如本想随口应付,尚未开口,忽听远处传来隐约的号角与战鼓声。
“听到了吗?”她询问。
“啊?”文莲一脸困惑,“听到什么?”
苏晏如凝神聆听——并非错觉,确实是号角与战鼓。
那是军队集结的信号。
苏晏如迅速下床,整理好衣衫便向外走去。
外面的声音愈发清晰。
苏晏如发现营中的士兵都已放下手中事务,神色凝重地望向雁回关外的方向。
苏晏如向外走去时,遇到了陆亦深。
“是即将开战了吗?”苏晏如询问。
“可能是大将军带兵开战了。”陆亦深还是那副衣服松垮的懒散样子,但眼神却透着凶狠。
“据说这南境王手段狠辣,比起老南境王更具智谋,更兼之能驾驭狼群。若真让狼群充当先锋,我方胜算恐怕渺茫。”
“倘若他真的以狼群开路,事情反而变得简单。”
“嗯?”陆亦深转过头,扬起一侧眉毛,目光锐利地扫向苏晏如。
“我这就去探查一番。”苏晏如边说边向马厩走去,牵出她的驴子,召唤文莲一同离开营地。
尘风和大圆紧随其后。
抵达雁回关,苏晏如将驴子系好,攀上长城墙头,远眺几里外两军密布的阵营。
黑压压的一片是黑骑军,另一片鲜红的是南境军队,双方人数旗鼓相当,正陷入僵持。
庆幸的是,暂时尚未发现狼群的踪迹。
他们在城墙之上静观战况,此时两军已陷入激战。
战鼓声、号角声、喊杀声自远方传来,几人的神色均变得凝重。
战场是最无情之地,文莲和大圆不忍地移开目光,难以直视。
尘风紧握剑柄,转头望向一旁面色平和的苏晏如:“黑骑军能取得胜利吗?”他突然发问。
苏晏如凝视着远方交战的人群:“此战必胜。”
“你的意思是,最终还是会败北?”
“是的。”苏晏如轻抚未启的扇子,“诸位不妨观察,南境军根本未尽全力。”
尘风再望过去,双方打了一阵,南境那边就吹响了退兵的号角。
他们的士兵撤退得井然有序,一点也不慌乱。
黑骑军自然也看出了问题,所以没有追击。
黑骑军退回了雁回关外的临时营地,苏晏如也转身走下城楼,尘风他们三人跟在她身后。
到了城楼下,苏晏如牵过她的驴子,对尘风三人说:“我出关一趟,你们别跟着。”
说着她骑上马背,驴子晃了晃脑袋,脖子上挂的铃铛和铁牌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
“小师叔!”
“小八!”
大圆和文莲不放心让苏晏如一个人出关,尤其是在刚刚目睹了战场的惨烈之后。
尘风皱着眉上前一步:“我跟你去。”
苏晏如看了他一眼:“我只是去外面的营地见大将军,你们不用担心。”
说完,她骑着马向雁回关那十米高的城门走去。
三人站在原地,目送洛锦出关,直到厚重的大门轰隆一声关上,才收回视线。
文莲提起裙摆快步跑上城楼,站在高处继续望着苏晏如远去的方向,大圆也跟了上去。
尘风犹豫了一下,转身离开。
他得给大人写封信,这个霸霸,他实在是看不住啊。
京城,庄严肃穆的皇宫深处。
御书房内,沈述白静立于台阶之下,头部微倾,态度谦恭。
龙案之上,身姿瘦削的皇帝轻轻按着眉心,满脸倦容。
这位君主在年轻时曾挥师征战,登基三十四载,国土版图扩张逾半。
如今步入中年,拓展疆域的壮志愈发昂扬。
御书房中阒寂无声,侧畔的太监总管连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
适才,锦衣卫指挥使沈述白求见,一见面便请求皇上解除他与永安公主的婚约。
皇帝方才览毕安亲王世子的来书,心中正是烦躁,沈述白的这一请求令气氛愈发凝重。
良久,龙椅上的皇帝缓缓抬起头,那双与苏晏如略有相似的眼眸中流露出无尽的无奈:
“小宗,难道你也不明白朕的一片苦心吗?”
沈述白恭谨地立着:“臣罪该万死。臣身份卑微,实难匹配公主,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面对他坚定不移的态度,皇帝面色不豫:“身份卑微不过是你的推辞吧?心中另有他人?”
沈述白垂首不语。
皇帝长叹一口气:“朕的永安何等出色?智慧与美貌并具,你未曾见识过她,才会出此言。”
沈述白依旧低头,语气恭敬:“永安公主自是世间少有,但臣心中已有所属,恳请陛下成全。”
话音未落,他已撩起衣摆,跪拜于地。
皇帝眉头紧皱,怒气渐生。
“不知好歹,简直不知好歹!这世上还有哪家姑娘能比得上我的永安?”
沈述白垂首,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明媚如花的笑颜。
他在心底默默回应皇上:的确有。
那个人,就是他深藏在心底的女子,在他眼中,她胜过世间所有人。
沈述白沉默不语,皇上的怒火愈燃愈烈,将桌上的茶杯挥落地面。
旁边的太监总管惊得浑身一颤,立即跪伏于地。
“你执意要解除这门婚事?”皇上目光如炬,怒视着沈述白。
“是的。”
沈述白的回答毫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