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晏如却未察觉到他的关切,反而若有所思地说:“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回想起来,那白衣人曾与我交手,本有机会将我除去,这个绊脚石,却终究放过了我。”
她沉吟片刻,续道:“或许,他放过我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理由。”
正如之前,他逐步诱导她,引领她至活死山,找到陵王与金聪的墓地。
那么,此刻留下她的性命,又是出于何种目的呢?
天气很热,苏晏如和沈述白没在外面多待,很快就回到了百户所。
一进门,王珍珍就端来了凉茶给他们解暑。
苏晏如问她:“你还好吗?酒醒了没?”
王珍珍略显腼腆,笑答道:“多谢挂心,幸得昨日释总旗相救,否则真不堪设想。”
她面色微变,流露出后怕之情,苏晏如忍不住责备道:“如今知怕矣?轻信陌生人,饮酒不慎,实乃大意。”
王珍珍叹息一声,解释道:“起初她言称那仅是果酒,不会醉人。我们交谈甚欢,我见她同为女子,便未起疑,遂饮了两杯。不料酒力惊人,饮后即醉。”
苏晏如轻啜一口茶,稍作停顿,问道:“你如何与此人相识?”
王珍珍沉思片刻,回忆说:“近日酷暑难耐,我欲购药材烹煮解暑之茶以供众人饮用。在药铺门前偶遇此人,她自称游医,我们交谈了几句,觉得她颇懂医道,且为人友善。后她坚邀我至酒楼小酌,我未及防备便应允了。”
苏晏如放下了茶杯,郑重问道:“那你可曾失落何物?”
王珍珍摇头道:“银钱及随身物品俱在。”
“日后出行,需多加小心,勿再与陌生人饮酒。”苏晏如告诫。
王珍珍面露羞赧,颔首应允:“吾悉矣,此番确实疏忽,令各位忧心,今后必将谨慎。”
饮毕凉茶,苏晏如便回房歇午觉。
然而,不足片刻,外间王珍珍与他人交谈之声便将她从梦中惊醒。
苏晏如在房间里,听到外面好像有人来找王珍珍。
她缓缓起身,细致地整理好衣衫,推门而出,只见萨达王府的管家神色匆匆,一脸焦虑。
管家瞥见苏晏如现身,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疾步上前急切地说:“小姐,府中发生变故了!”
苏晏如眉心微蹙,询问道:“可是追踪到那名窃贼了?”
“贼人尚未踪迹,但我们发现了其他异状。”
管家匆忙解释,“王爷特别关照,请您与沈大人一同前往查探。”
苏晏如手持扇子,步出屋门的同时询问:“究竟有何异状?”
刚踏出院落,便遇到了闻讯赶来的沈述白。
苏晏如自然而然地握了他的手,示意同行。
管家紧随其后,继续道:“我们遵照王爷的指示,对府中仆役逐一排查,并未发现异常。然而,在查看后院闲置客房时,在靠近后门的一间屋内,床底……发现了一具尸体。”
苏晏如脚步微顿,继续行走的同时追问:“那尸体是谁?”
“是一名游方郎中。”
苏晏如骤然停下脚步,回头紧盯着管家追问:“游医?是男是女?”
“是一位女性。”
“什么时辰死的?”
“请来衙门的验尸官查验,判定大约逝世两日。”
苏晏如与沈述白交换了一下目光,两人脸上的神情顿时凝重起来。
苏晏如望向自己的小院,只见韩平安和文莲正扒在院门口,好奇地探视这边的情况。
苏晏如向他们招手示意,文莲如离弦之箭般飞奔而来,兴奋地询问:“小八!是不是要带我去呀?”
“不是带你,是想让你去叫王珍珍过来一下。”
文莲脸上兴奋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他有点失望,慢慢收起表情,转头对跟在后面的韩平安说:“你去叫王珍珍吧。”
韩平安瞥了一眼苏晏如,应声后,便转身朝庭院方向行去。
王珍珍原本便在庭院中纳凉,韩平安隔着花墙呼唤她,她便匆忙赶来了。
“大人,霸小姐,有何事相询?”王珍珍询问道。
苏晏如微微点头:“事情紧急,路上再详细解释,你且随我们先行一步。”
言毕,苏晏如先行而出,沈述紧随其侧,王府的管家与王珍珍则跟随其后。
他们乘坐马车,目的地仅距两条街的距离,不久便抵达。
沈述白先行下车,随即转身,自然而然地向苏晏如伸出手。
苏晏如握着他的手,轻盈地跃下马车。
管家直接引领他们至后院,进入那间曾发现尸体的客房。
萨达王与三舅已在此房内。
苏晏如与沈述白先行礼,随后才进入房间细查。
死者横卧地上,身覆白布。
苏晏如正欲蹲身细观,沈述白轻拉她一把:“我来。”
他蹲下身,缓缓揭开覆盖在死者身上的白布。
白布掀开,众人方发现死者竟一丝不挂。
沈述白神色未变,平静地起身,退至一旁。
苏晏如挽起袖子,蹲下仔细查看。
致命创伤显着,无需苏晏如过多检验。
她也证实了验尸官的推断,死者确实逝世约两日。
死者面部与胸部肌肤平滑,未见易容痕迹。
苏晏如向立于门口的王珍珍招了招手。
王珍珍不明所以,捂鼻趋前。
然而,当她目睹死者容颜时,不禁愣在原地。
“她……她怎么会死了?”
苏晏如看向王珍珍:“这就是昨天你见过的那个游医吗?”
王珍珍面色苍白,神情惊愕地点了点头。
苏晏如轻柔地将白布重新覆盖在尸体上,起身询问王珍珍:“你确信昨日所见是一位女性?”
“我确信,她的嗓音分明就是女声。”
“那你是否曾怀疑过她可能乔装打扮?比如,面部有何不自然的痕迹?”
王珍珍沉思片刻,略显迟疑地回答:“我……并未留意。那时天色已晚,再者,我全神贯注于她的医术,未曾注意其他。”
她此刻显然心生畏惧,言语间略显结巴。
“可知她居于哪家客栈?”苏晏如追问。
“就在昨夜我醉卧的‘福来酒楼’。可具体居处我不甚明了,是释总旗后来指引于我。”王珍珍回答。
苏晏如轻轻挡住她的视线,温言安抚:“无妨,无需惊慌。你先出去稍作休息,喝杯清茶以定心神。”
王珍珍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转身缓缓离开房间。
苏晏如目光落在地上的尸体,步出内室对塔杆说:“塔杆叔叔,你即刻随锦衣卫的释总旗前往‘福来酒楼’,查探那个人是否尚在。”
“遵命!”塔杆应声而去。
苏晏如转而询问外公和三舅:“这位游医是何时入驻王府的?”
外公和三舅均表示不太清楚,目光转向管家。
管家趋前一步,答道:“大约半月之前。那时大夫人头痛缠身,闻说这位游医医术非凡,便请她入府。大夫人痊愈后,游医便暂居于此。两天前她来向我告别,欲往他处行医,我付清诊金,亲自送她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