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山外围的这片林子,是樊青的领域,而她和沈述白曾涉足的那片桃花林,却是那名女子的地盘。
“你为何要捉拿暖暖?我的画像又是谁提供的?”苏晏如追问。
“我的画像是一个身着白衣、头戴帷帽的公子所赠。他告诉我,那条小白蛇能解我身上的毒,还指示了我蛇的藏身之处,让我在带走蛇时留下你的画像。”
“那你为何又捉了韩平安……便是那红衣小公子。”
“那时小白蛇正藏在他的房中,我捉蛇时恰好被他撞见。我正缺试毒之人,便顺道将他一并带走了。”
苏晏如轻轻叹息:“暖暖无法解你之毒,那人是欺骗你的。”
那么,那人故意引导她至此,究竟有何目的?
樊青望向苏晏如:“小八……师弟,类兽毒的解药,你手头可有了?”
“尚无。”
苏晏如的回答如此直接,让樊青不好意思再追问。
苏晏如目光扫过他:“被你囚禁于山中的那些人,他们还活着吗?”
樊青低头回答:“还……有两个活着,但都已中了类兽毒。”
“明晨将他们带下山,我会提供解药。”
樊青猛地抬头:“好,好!”
他连声应允,激动得连身子都挺得更直了一些。
苏晏如对尘风挥了挥扇子,尘风和几个锦衣卫让开路。
樊青方迈出几步,苏晏如忽然轻声呼唤:“且慢。”
樊青随即止步。
“你可曾有过徒弟?”苏晏如询问。
樊青略作思索,回答道:“昔日离谷之际,确曾收有一名徒弟。”
“莫非就是那位笑柄?”苏晏如轻描淡写地试探。
王珍珍曾言,其师父便是医圣笑柄。
樊青微愣,疑惑地问:“你是如何得知?”
苏晏如含笑回答:“此乃缘分所致……我已与令徒相见。”
“她……安好否?”
苏晏如扇子轻摇,指向身后客栈:“便在此中,欲入内一观否?”
樊青连忙摆手:“不必不必,我……我先行告退。”
话音刚落,他已跃上屋顶,转瞬即逝,融入夜色。
一直藏身客栈暗中观察的韩平安见状,急忙跑了出来。
“霸霸,霸霸。”
苏晏如听他呼唤,心情愉悦:“何事?”
“方才所言那毒,我曾被那怪人触碰,莫非会传染于我?”韩平安面色苍白,他对自己的英俊容貌极为满意,不愿变成怪物。
“你可曾触其血?”苏晏如询问。
韩平安茫然摇头:“未曾。”
“无妨,此毒唯血液可传。”苏晏如安慰道。
韩平安长出一口气,神色放松:“无事便好,吓死我了。”
文莲不禁轻轻嗔怪,美目一瞥:“小八在此,你何须惊慌?看看你,胆子也未免太小了些!”
“胆小又如何?谁规定了人不可胆小?你管得也未免太宽,又没吃你家的饭!”
“哟,你还敢顶嘴?再敢啰嗦,小心我动手!”
两人拌嘴间,众人已返回客栈,各自安顿休息,而外面的街道也逐渐恢复了宁静。
在客栈靠街的一间客房中,王珍珍静静地站在窗前。
窗户微开,恰好能让她洞察街上的情形。
她不仅目睹了街上的景象,连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手中的手帕已被她紧握得变形,唇角咬得几乎没有血色。
真的是他吗?
次日清晨,樊青带来了两名幸存者,他们都是上月路过商队的成员,刚感染上类兽毒不久,身上尚未现出明显的异变。
毕竟,这种毒素要到了晚期才会像樊青那样,导致外貌和体型的剧变。
苏晏如为二人开具了药方,除了一两味珍稀药材,其余皆是常见之品。
苏晏如挥笔书写药方时,樊青在一旁注视。
他头戴黑纱,面容难辨,但从他喉咙里发出的低沉“呼噜”声中,可以听出他的情绪变得急切。
“原来,如此简单?”樊青低声自语。
苏晏如将药方递给那两人:“他们的药方简单,但你的却复杂得多。”
说罢,她又开始书写另一张药方,密密麻麻写了满满三页,随后交给了樊青。
樊青从袖中探出他那干瘪且扭曲的手,接过了那几张纸。
药方上列明的草药珍稀难觅。
樊青紧握着药方,声音略显沙哑:“多谢,你确实胜过那老东西一筹。”
苏晏如轻摇纸扇,语气平静:“甜言蜜语无济于事。你祸害众多无辜,自当承担责任。”
樊青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旁侧品茶的沈述白身上,稍作沉默,开口询问:“你为何要为锦衣卫效力?”
或许是因为锦衣卫在场,他并未将话语说得过于尖锐。
毕竟在世人眼中,锦衣卫素以冷酷无情着称。
苏晏如轻轻一笑:“这与你有何干?你只管专心解毒,待毒性消除,官府自然会来拿你。”
“你的所作所为,必须受到应有的惩处,否则难以慰藉那些受害者的在天之灵。我给你一年时间,让你解毒,切勿企图逃逸。我既能一次捉到你,便能再次将你绳之以法。”
“你当然可以选择抗拒,但我并不介意代妙圣人清理门户。”
苏晏如笑容温和,但话语中蕴含的威胁之意,令樊青无法抗拒。
面对如此压倒性的力量,他别无选择。
手中的药方缓缓松开,樊青声音嘶哑地应道:“遵命。”
“你的徒弟此刻也在场,不打算一见吗?”
樊青下意识地遮住面孔:“不必了,我先行告退。”
他显得有些慌乱,匆匆向外走去,至客栈门口忽又停下脚步:“切勿让她知晓我的下落。”
言罢,他急促地夺门而出。
苏晏如抬眸望向楼上,说起来,竟是晨光初露至今未见王珍珍的身影。
用过早餐,苏晏如决意前往死山的桃花林探访暖暖,对王珍珍的失踪并未过多挂心。
然而,早餐尚未结束,尘月便带着满身伤痕、步履蹒跚地闯入屋内。
她踏入客栈的那一刻,仿佛已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踉跄之间,若非手中长剑支撑,恐怕早已摔倒。
“大人。”尘月跪在袁少回膝前。
苏晏如见她遍体鳞伤,处处致命,急忙上前搀扶。
同桌用膳的众人纷纷起身,沈述白眉头紧锁。
“发生了何事?”他语气冷冽地询问。
尘月气息奄奄,眼皮沉重,几乎无法睁开。
“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快将她扶回房中。”苏晏如话音未落,尘风便上前,一把抱起尘月奔向楼上去,苏晏如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