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圆下巴微抬,指向沈述白离去的方向:“他见着你就绕道而行。”
苏晏如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见沈述白与尘风的身影渐行渐远。
她微微抿唇:“或许他确有要务在身。”
大圆却皱眉:“我看不然,他明明是向我们这边来的。”
文莲咬着桃子,随声附和:“正是,我亦觉得沈述白是有意避让。”
韩平安轻翻白眼:“非避我们,而是避‘霸霸’。”
苏晏如心中一惊,目光转向他。
难道这小子又窥见了什么端倪?
韩平安咬桃的动作略停,含糊不清地说:“何必明知故问?沈大人对‘霸霸’有意,而‘霸霸’对他无意,沈大人颜面无光,自然要避开。”
文莲与大圆目光狐疑地落在苏晏如身上。
难道真如韩平安所言?
苏晏如凝视韩平安,嘴角挂上一抹淡漠的笑容:“你倒颇通世故。”
韩平安点头:“除非是傻的,否则都能瞧出端倪。”
此语一出,立时惹得另外两人不满。
苏晏如轻嗤一声,后退一步,“唰”地展开扇子,对文莲和大圆道:“别打脸。”
文莲与大圆迅速围了上来,双眼放光,摩拳擦掌。
韩平安意图逃跑,却已晚了一步。
文莲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桃子,不容分说地塞入他口中,让他连求救的机会都未来得及。
经历了一番痛击之后,韩平安一路上变得异常驯服。
然而,苏晏如却开始显得心神不宁,采摘了少量水果后,便带着众人返回了寨子。
黑骑军悄无声息地驻扎在延山,尽管行动谨慎,消息仍旧泄露了出去。
南暻和土哈部落得知此事,原本的偷袭计划化为泡影,索性决意与齐彻底决裂,开战在即。
陆亦深火速向大营传达了消息,次日郑鸿泰便调遣了一万兵马增援。
当前,黑骑军凭借延山有利地形,毫无惧色。
加之草原十八部不容许土哈背叛草原联盟,因此南暻和土哈受到了黑骑军与草原骑兵的双重夹击。
苏晏如对战事并不焦虑,日常在寨中浇水弄花,遛弯逗马。
暖暖对这里情有独钟,除了夜间回来陪伴苏晏如,白天总是自己外出游玩。
自那日起,苏晏如与沈述白几度相遇。
每次他见到她,总是默默避开。
起初,苏晏如还装作不觉,但随着次数增多,心中愈发不是滋味。
虽然她有意与沈述白保持距离,但似乎也无需让他避之如蛇蝎。
王珍珍与尘风也因此与她疏远了许多。
近日,苏晏如考虑着与沈述白深谈一次——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即便不能深化关系,维持正常交往总该可以吧?
只是苏晏如没想到,再次见到沈述白会是在那样的情况下。
这天一早,沈述白收到南暻送来的一封信,是南暻王指名交给他的。
沈述白看完信内容,忍不住冷笑——竟然是一封战书,约他单独对决。
此种行径未免太过儿戏。
他随手将战书置于一旁,踏着尘风外出巡视,心中却始终放不下那封信。
终究,他还是决定应战。
即便苏晏如今日的他已无任何瓜葛,他也绝不允许旁人如同苍蝇般围绕她。
延寒北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消息,一见到他便是双眼赤红,浑身散发着凶煞之气:“你有什么资格!你这样的人也配得到她的青睐?”
不等沈述白开口解释,延寒北已迫不及待地发起攻击,两人迅速陷入激战。
彼此间的不满使得他们的出手皆是致命一击。
延寒北在愤怒中攻势略显散乱,沈述白眼看着就要占据优势,却忽然瞥见一道寒光闪过。
他本能地避开,然而延寒北的剑尖已逼至眼前。
挡下延寒北的攻势,躲过第一波冷箭,却未料到接踵而至的箭矢连绵不绝。
其中一支箭势猛烈,直接贯胸而过。
沈述白连退数步,方才稳住身形,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块巨石后,站着一个头戴帷帽的白衣人影。
延寒北也是一愣,转而朝那方向望去,低声咒骂一句,提剑追了上去。
尘风抵达之时,沈述白已昏迷于地,失去了意识。
锦衣卫众人将沈述白抬回了寨中。
苏晏如正坐在院子里,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翻阅闲书,韩平安却脚步匆匆地跑了过来。
“大人,快去看看沈述白!他恐怕支撑不住了!”
苏晏如手中的瓜子几乎要洒落一地。
她放下书,挺直了身子:“支撑不住了?”
韩平安气喘吁吁:“正是,他被抬了回来,伤势沉重。王珍珍无法救治,所以我来请您。”
面对韩平安的慌乱,苏晏如愣了片刻方才回神,将书和瓜子扔在桌上,疾步走出。
她以最快的速度赶至沈述白的房间,一进门便闻到了浓烈的血腥气息。
苏晏如眉头紧皱,走到床边,注视着昏迷不醒的沈述白。
他的黑色外衣已被解开,露出里面血迹斑斑的中衣,胸膛以下一片血红。
王珍珍正在小心翼翼地解开他的衣物,伤口暴露在空气中——正中心脏位置,情形岌岌可危。
王珍珍的手在颤抖,她显然是在恐惧。
尘风守在一侧,脸色苍白如铁,握剑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苏晏如挽起袖子,轻拍了拍王珍珍的肩膀:“让我来。”
王珍珍连忙退到一边。
苏晏如便用烈酒清洁双手,又用煮沸的棉布擦拭沈述白的伤口。
这是一处箭伤,箭头仍嵌在体内。
“他怎么受伤的?”苏晏如询问。
战事尚未爆发,沈述白如何会遭受如此重伤?
尘风面色沉重,但还是坦诚相告。
是延寒北,他向大人递上了战书。
大人依约前往,两人在交锋之际,却遭人在暗中冷箭偷袭。
苏晏如眉峰紧蹙:“速派文莲去我卧房取药箱,再备足热水,刻不容缓!”
尘风与王珍珍闻言,立刻疾步离开。
苏晏如望着昏迷中依旧眉头紧锁的沈述白,心中已然猜到了他与延寒北决斗的缘由。
“成年人行事,怎可如此稚嫩。”
沈述白睫毛微动,缓缓睁开了双眼,目光逐渐清晰,落在苏晏如的面庞上。
苏晏如坐在床边,凝视着他:“你可知道,自己的生命已危在旦夕?”
沈述白唇色苍白,颤抖着轻启唇瓣,苏晏如未能听清楚他的低语。
“莫再言语,保存体力。”
沈述白的食指轻勾住她的手,紧紧握住,唇瓣再次翕动。
苏晏如蹙眉,将耳朵贴近他的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