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水生墙头那几句话,像毒刺一样扎在95号院某些人的心里,特别是易中海和贾家。
大会不欢而散,各家各户拿着自家那点原本要捐出去的粮食,心思各异地回了家。
但饥饿的威胁并未解除,尤其是对贾家而言。
夜里,易中海家。
灯光昏暗,气氛压抑。
易中海、傻柱、贾东旭三人凑在一起,脸色都不好看。
秦淮茹在一旁低着头,大气不敢出,贾张氏则在里屋竖着耳朵偷听。
“师傅……王水生那孙子虽然可恶,但……但他说的那地方……真能弄到粮?”贾东旭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睛里闪烁着恐惧又渴望的光芒。
他实在是饿怕了,家里孩子哭大人嚎,定量那点玩意儿塞牙缝都不够。
傻柱哼了一声,接过话头:“能!怎么不能!东旭兄弟,你是不知道。
咱食堂以前缺油少肉的时候,我也……咳咳,听人说过,确实有那么个地界儿,只要舍得花钱,啥紧俏东西都能踅摸到!”他差点说漏嘴,赶紧含糊过去。
作为厨师,他对这类渠道自然比一般人更敏感。
易中海眉头紧锁,手指敲着桌面,沉声道:“能是能!但那是黑市!是犯法的!知道被抓到是什么后果吗?投机倒把!轻则没收罚款,游街批斗,重则蹲笆篱子(监狱)!风险太大了!”他试图用严厉的后果吓住两人,维持自己“正道”的形象。
贾东旭闻言缩了缩脖子,明显害怕了。
傻柱却梗着脖子道:“一大爷,话是这么说。可总不能眼睁睁饿死吧?厂里食堂现在也见不着啥油星了。秦姐家都快揭不开锅了!咱们小心点,快去快回,应该没事儿。”
易中海看着贾东旭那副窝囊样,又看看傻柱一副“为秦姐豁出去”的架势,心里暗暗算计。
他何尝不知道黑市?他甚至自己偷偷去过一两次,换过点细粮打牙祭。
但他绝不会承认,更不会轻易为贾家冒这个险。
可王水生白天的话太毒了,把他架在了火上。
作为贾东旭的师傅,如果一点表示都没有,以后在院里还怎么树立威信?
他沉吟良久,终于缓缓开口,压低了声音:“去,也不是完全不行……”
贾东旭和傻柱立刻看向他。
“但是,”易中海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绝对不能就我们三个人去!目标太大,而且万一真出了事,谁也跑不了!”
“那您的意思是?”贾东旭急忙问。
“人多势众!”易中海吐出四个字,“光我们几家不够。
院里粮食不够吃的,不止贾家一户
。咱们得把其他几家也拉上!”
他掰着手指头分析:“前院的老阎家,阎老西抠门是抠门,但他家人口也多,定量肯定紧张。后院的刘光天、刘光福兄弟俩,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二大爷家估计也够呛。还有后院的许大茂,这小子虽然滑头,但嘴馋,肯定也想弄点好吃的。”
傻柱眼睛一亮:“对啊!把他们都叫上!人多一起走,互相有个照应,就算碰上‘雷子’(警察\/稽查),法不责众,他们也得掂量掂量!”
易中海点点头:“就是这个理儿。而且,大家都去了,就成了集体行为,真出了事,也不是咱们一家担责任。东旭,你明天悄悄去探探这几家的口风,记住,千万别声张,就说是院里互相帮衬,想办法自救。”
贾东旭有些犹豫:“他们……能答应吗?这可是冒险的事。”
易中海冷笑一声:“不冒险?那就等着饿肚子吧!你只管去说,把困难讲重点,再说说人多安全。他们会算这笔账的。”
果然,第二天,贾东旭按照易中海的吩咐,偷偷摸摸地先后找了几家人。
他先找到阎埠贵,哭丧着脸:“三大爷,我家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孩子饿得直哭……听说……听说有人能想法子弄点粮,就是得冒点险,人多一起去安全点,您看……”
阎埠贵小眼睛滴溜溜乱转,心里飞快地盘算。
风险他当然怕,但家里的窝头越来越稀也是事实。他推了推眼镜,压低声音:“真有门路?多少钱一斤?可靠吗?”
贾东旭含糊地应着:“肯定比粮店贵,但能买到真的啊!好几个人一起去呢,一大爷也牵头。”
听到易中海也参与,阎埠贵心思活络了,咬咬牙:“成!算我一个!不过得说好,真出了事,可得一起扛!”
接着又找到刘光天兄弟俩。
俩半大小子一听能弄到好吃的,眼睛都绿了,根本没多想就答应了,还拍着胸脯保证:“东旭哥放心,有我们兄弟在,看谁敢找麻烦!”
最后找到许大茂。
许大茂一开始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去不去!投机倒把那是要命的事!我许大茂可是清清白白的好社员!”
贾东旭只好把易中海搬出来,又说大家都去。
许大茂眼珠一转,心想大家都去,风险确实小点,而且他也馋肉馋细粮馋得不行了。
他故作犹豫:“唉,看在咱们都是一个大院的份上,我就冒一次险吧!不过说好啊,我得看看东西好不好再说买不买!”
就这样,在饥饿的驱使和易中海隐形的牵头下,一个由易中海、傻柱、贾东旭、阎埠贵、刘光天、刘光福、许大茂组成的“黑市购粮团”悄然成型。
晚上,几人又偷偷聚在易中海家里,具体商议。
易中海一脸严肃,定下规矩:“第一,这事天知地知,咱们几个知,谁要是走漏了风声,别怪我易中海不讲情面!”
众人纷纷点头。
“第二,明天晚上后半夜行动,那时候人少。
都机灵点,分散走,到城东小树林集合。”
“第三,钱和票都带好,但别露富。
买了东西,分开拿,绕路回来,别直接回大院。”
“第四,万一,我是说万一真碰上检查的,东西丢了就丢了,人千万不能折进去!打死也不能承认是去买东西的,就说是走亲戚!”
几人听得心惊肉跳,又隐隐有些刺激和期待。
一场充满风险的自救行动,就在这昏暗的灯光下,定了下来。
每个人心里都揣着同样的渴望和不同的算计,等待着深夜的来临。
他们不知道的是,隔墙有耳。
94号院里,王水生正美滋滋地喝着小世界里产的鱼熬的汤,完全没想到,自己随口扔出的一块石头,竟然真的激起了这么大一片浪花。
而这股浪花,最终会冲向何方,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