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夕阳给胡同染上一层暧昧的橘红色。
王水生刚推着自行车拐进巷口,就看到许大茂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在95号院门口来回踱步,一看见他,眼睛瞬间亮了,脸上堆起近乎谄媚的笑容,小跑着迎了上来。
“水生兄弟!哎呀,可算等到你下班了!”许大茂的声音热情得有些过头,带着刻意拉近关系的亲昵。
王水生心下诧异,脚步放缓。
黄鼠狼给鸡拜年,这许大茂主动献殷勤,准没好事。
他面上不动声色,淡淡应道:“大茂哥,有事?”
“瞧你说的,没事就不能找兄弟你联络联络感情了?”许大茂搓着手,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语气变得“推心置腹”起来,“是这么个事,兄弟。上次我住院,多亏了你提醒验伤……虽然后来……唉,一言难尽!但哥心里明白,你是为我好!这份情,哥记着呢!今天特意备了点薄酒小菜,说什么也得请你过去坐坐,咱哥俩好好喝两杯,聊聊天!你一定得给哥这个面子!”
王水生心里冷笑,这话骗鬼呢。
他下意识就想拒绝:“大茂哥太客气了,一点小事,不足挂齿。我晚上还有点厂里的文件要看,就不……”
“别啊!”许大茂生怕他跑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力气不小,脸上笑容更加恳切,甚至带上了点哀求,“菜都下锅了!酒都烫上了!就等你呢!啥文件那么急?明天再看也不迟!走走走!就一顿饭功夫,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是不是看不起哥?”
说着,不由分说,半拉半拽地就把王水生往院里拖,那股子热乎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是过命的交情。
王水生被他缠得烦躁,又实在好奇这孙子到底憋着什么坏水,略一沉吟,便半推半就地跟着他进了95号院:“行吧,那就叨扰大茂哥一顿。”
“哎!这就对了嘛!好兄弟!”许大茂见王水生松口,喜出望外,连忙引着他往中院自家走去,仿佛生怕他反悔。
一进许家屋门,一股比平时浓郁得多的炒菜香味和白酒的气味就混合着扑鼻而来。
只见屋子中间那张小方桌上,果然摆了好几盘菜。虽然算不上顶级,但在普通工人家庭里绝对算得上奢侈了:一盘油光锃亮的红烧肉,一盘金黄的炒鸡蛋,一盘油炸花生米,一盆白菜豆腐粉条炖肉,甚至还有一小碟切好的松花蛋。
旁边放着两瓶已经开了盖的“二锅头”,酒香刺鼻。
娄晓娥正低着头在桌边摆碗筷,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王水生,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表情,有羞窘,有不安,有一丝恐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被压抑的期待。
她飞快地低下头,声音细弱得像蚊子哼哼:“王……王主任来了……”
“哎,嫂子,打扰了。”王水生点点头,目光扫过桌上的酒菜和神态异常的夫妻俩,心里那根警惕的弦绷得更紧了。这架势,怎么看都像是一场精心准备的鸿门宴。
“快坐快坐!水生,坐这儿,上座!”许大茂热情地招呼王水生坐下,自己坐在对面,拿起酒瓶就给王水生面前的酒杯满上,清澈透明的酒液几乎要溢出来,然后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来,水生兄弟!第一杯,哥敬你!感谢你上次仗义执言!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许大茂端起酒杯,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王水生真是他的大恩人。
王水生端起杯,跟他碰了一下,嘴唇沾了沾杯沿,一股辛辣冲鼻的味道。他根本没打算真喝。
“吃菜吃菜!晓娥,别愣着,给水生兄弟夹菜啊!挑肉多的夹!”许大茂一边热情招呼,自己先夹了一大块肥腻的红烧肉塞嘴里,嚼得满嘴流油,极力试图营造一种粗犷热络的气氛。
娄晓娥闻言,迟疑了一下,筷子在盘子上空悬了片刻,最终夹了一块炒鸡蛋放到王水生碗里,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谢谢嫂子,我自己来就行。”王水生道了声谢,心里冷笑更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酒过三巡,菜也下去了不少。
许大茂开始发挥他宣传干事的口才,天南海北地胡扯,从厂里领导八卦说到下乡放电影的趣闻,拼命劝酒,自己更是喝得又急又猛,脸上很快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王水生酒量本就好,大部分酒都被他借着夹菜、擦嘴的机会,悄无声息地处理掉了,但表面上也配合着喝了几杯,脸上适时地泛起些红晕,眼神装作有些迷离,一副微醺的样子。
娄晓娥吃得很少,大部分时间都低着头,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偶尔偷偷抬眼飞快地瞟一下王水生,看到他英俊的侧脸和沉稳的气质,又立刻像被烫到一样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紧紧绞着衣角,呼吸都有些急促。
终于,许大茂似乎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他突然重重叹了口气,脸上的强装的笑容消失,换上一副愁苦万分、痛心疾首的表情,甚至眼圈都开始发红:“唉!水生兄弟啊!不瞒你说……哥……哥这心里头……苦啊!跟吃了黄连似的!”
重头戏来了。
王水生心里明镜似的,面上却配合地露出关切:“大茂哥,你这是怎么了?遇上啥难处了?”
“还不是……还不是因为孩子的事……”许大茂捶着胸口,声音带上了哭腔,演技堪比戏台上的丑角,“兄弟你是明白人……哥这身体……算是废了!可能这辈子都当不了爹了!可你看晓娥……她还这么年轻……一朵花似的……是我对不起她啊!也对不起我们老许家列祖列宗啊!我死了都没脸下去见他们!”
他说着,竟然真的挤出了几滴浑浊的眼泪。
娄晓娥在一旁也跟着低声啜泣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看着倒是真情实感。
王水生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但脸上还是摆出同情的神色,说着套话:“大茂哥,你也别太悲观,现在医学慢慢发展,也许以后就有办法了。”
“以后?哪还有以后啊!”许大茂猛地抓住王水生的手腕,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眼神狂热而偏执地盯着他,“水生兄弟!哥知道你是能人!有本事!心眼也好!哥今天豁出这张脸不要了,求求你!一定得帮帮哥!拉哥一把!救救这个家!”
王水生不动声色地想抽回手,但许大茂抓得很紧:“大茂哥,你这话说的,我能帮你什么?要是厂里工作上的事,我能帮肯定帮……”
“不是工作!是家事!是天大的事!”许大茂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又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疯狂,“兄弟,你看……你能不能……能不能发发善心……帮帮晓娥……让她……让她怀上个孩子?”
尽管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这荒唐无耻的请求从许大茂嘴里说出来,王水生还是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荒谬感直冲头顶!他差点没忍住把桌上的菜扣到这混蛋脸上!
他强压下翻腾的怒火,故作震惊和不解,猛地想站起来:“大茂哥!你喝多了吧!这叫什么话!这我怎么帮?这不是胡闹吗!”
“没喝多!我是认真的!”许大茂死死按住他,急切地解释,逻辑清晰得可怕,显然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兄弟!你年轻力壮,一表人才,还是干部,脑子好使!你的种肯定是最好的!只要让晓娥怀上,生下来的孩子一定聪明健康又漂亮!到时候就说是我的种!天知地知你知我们知!这样我老许家就有后了,晓娥也有指望了,我死了也能瞑目了!水生兄弟,算哥求你了!这是积大德的大好事啊!你就当……就当扶贫了!帮帮我们这可怜人家吧!”
王水生听得目瞪口呆,这人的无耻程度真是不断刷新他的认知下限!他下意识地看向娄晓娥。
娄晓娥此刻脸已经红得快要滴血,头垂得几乎要埋进胸口,身体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攥着拳,却没有出言反对,只是发出极其细微的、压抑的啜泣声,显然是默许了丈夫这番荒唐透顶的交易。
“不行!绝对不行!”王水生断然拒绝,用力甩开许大茂的手,猛地站起身,“许大茂!你真是疯了!这种话都说得出口!我走了!”
“别走!”许大茂也跟着站起来想拦他,却突然身体剧烈地一晃,脸上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捂着肚子弯下腰,“哎呦……我……我肚子……不行了……这酒……酒劲太猛了……我得去趟茅房……忍不住了……” 他一边痛苦地呻吟着,一边脚步虚浮踉跄地就往门外冲,临出门前,还飞快地回头对娄晓娥使了个极其严厉的眼色,然后砰地一声从外面带上了门,甚至还传来了细微的插销声!
屋里瞬间只剩下王水生和娄晓娥两人,气氛陡然变得无比尴尬、暧昧、又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王水生眉头紧锁,觉得这事荒唐恶心到了极点,一刻也不想多待,转身就去拉门,却发现门被从外面闩上了!
“许大茂!你干什么!开门!”王水生怒气上涌,用力拍打着门板。
门外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隐约远去的、故意放重的脚步声。
王水生心里骂了一句,转身就想去找窗户。
就在这时,娄晓娥突然站了起来,从后面一把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王水生身体猛地一僵,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传来的柔软而滚烫的触感,以及她身体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
“王……王主任……求求你了……呜……”娄晓娥的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充满了绝望、羞耻和一种走投无路的哀求,滚烫的眼泪迅速浸湿了他后背的衬衫,“就帮帮我吧……呜呜……我真的没办法了……我不想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不想老了无依无靠……求你了……就一次……一次就好……呜……大茂他……他同意了……他不会说什么的……”
王水生脑子有点乱。
理智的警钟在疯狂鸣叫,告诉他这是陷阱,是极端无耻的行为,后患无穷。
但作为一个生理正常的年轻男人,被一个容貌姣好、身材丰腴的女人这样从后面紧紧抱着,温香软玉在背,哀婉哭泣在耳,说内心毫无波澜那是假的。酒精也开始微妙地侵蚀着他的判断力。
而且,他对娄晓娥的处境,也确实有那么一丝复杂的同情。这女人摊上许大茂这种丈夫,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娄晓娥同志,你冷静点!松开!这事绝对不行!太离谱了!”王水生深吸一口气,用力去掰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语气严厉。
但娄晓娥抱得死紧,仿佛用尽了生命全部的力气,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
她仰起满是泪痕的脸,眼神迷离而绝望,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诱惑:“我知道……这很为难你……很丢人……但是……真的求你了……我会一辈子感激你的。”
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这时,那个熟悉的冰冷机械音突兀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与娄晓娥基于“相互帮助”原则,对双方身心健康产生积极影响。奖励积分:+100。】
王水生:“……”
这系统……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客观”和“及时”啊!
他苦笑一下,看着积分余额又增加了100,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窗外,传来许大茂故意加重的咳嗽声和脚步声。
王水生深吸一口气,迅速起身穿好衣服,看了一眼依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娄晓娥,心情复杂地低声道:“……我走了。”
说完,他拉开门闩,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许家,仿佛逃离一个荒唐的梦魇。
身后,隐约传来娄晓娥压抑的啜泣声。
这场鸿门宴,最终以这样一种失控的方式收了场。
而它所带来的后果,此刻还无人能够预料。王水生只知道,他和95号院的纠葛,恐怕又要添上更加混乱和危险的一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