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上食堂副主任的第一天,王水生并没有急着烧火。
他先是去食堂转了转,跟食堂主任老马做了简单的交接,熟悉了一下小食堂的日常运作和账目流程,又去采购科那边露了个面,态度谦和,不显山不露水,仿佛只是个来学习的普通干部。
老马是个老油条,对王水生这个空降的、明显带着李副厂长烙印的副主任,表面客气,心里却打着鼓,摸不清路数。
采购科的人更是小心翼翼,都知道这位新副主任的“神通”,生怕哪里伺候不好。
王水生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不动声色。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先观察,再动手。
目标,他早就选好了——何雨柱,傻柱。
这个四合院的“战神”,仗着一手厨艺和混不吝的性子,在食堂里俨然是个土霸王,更是杨厂长那边的人,平时没少给李怀德上眼药。
更重要的是,傻柱有个雷打不动的习惯:每天下班,必带几个沉甸甸的饭盒回家,里面装的自然是食堂的“剩余”物资,美其名曰“剩菜”,实则往往是精心留出的好肉好菜。
这在物资匮乏的年代,是工人们最深恶痛绝的“挖社会主义墙角”的行为之一,只是以往没人敢较真,或者较真了也被傻柱胡搅蛮缠混过去。
但现在,王水生来了。
第二天上午,王水生拿着几分简单的报表,敲开了李副厂长的门。
“厂长,向您汇报一下初步了解的情况。”王水生将报表放在桌上,语气恭敬。
李怀德心情很好,示意他坐下:“怎么样?还顺手吧?老马他们没给你使绊子吧?”
“马主任很配合,采购科的同志也很支持工作。”王水生先定了调子,然后话锋一转,眉头微微皱起,“不过,在了解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觉得必须向您汇报。”
“哦?什么问题?”李怀德坐直了身子。
“是关于食堂厨师何雨柱同志的问题。”王水生语气变得严肃,“根据我观察和侧面了解,何雨柱同志几乎每天下班,都会携带大量饭菜回家,其中经常包含计划内的肉、蛋等紧俏物资。这种行为,性质非常恶劣,是典型的利用职务之便,侵占国家财产,挖社会主义墙角!工人们流血流汗搞生产,他却中饱私囊,影响极其败坏!”
他刻意用了这个时代最严厉的词汇,字字戳心。
李怀德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傻柱带饭盒回家,他早有耳闻,只是碍于杨厂长和傻柱本身是个浑人,一直没太好下手。
此刻被王水生如此正式、严重地提出来,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有证据吗?”李怀德声音冷了下来。
“每天下班,他手里的饭盒就是证据。厂门口很多工人都见过,只是敢怒不敢言。”王水生沉声道,“而且,我怀疑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数量恐怕不小。”
“岂有此理!”李怀德猛地一拍桌子,怒火上涌。这不仅仅是贪点小便宜的问题,这是在打他这个主管后勤的副厂长的脸!更是现成的、可以狠狠打击杨厂长一派气焰的刀子!
“这个何雨柱!仗着有几分手艺,无法无天!简直是我们轧钢厂的蛀虫!”李怀德怒声道,“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以儆效尤!”
他看了一眼王水生,眼中闪过厉色:“水生,你刚上任,正好借此立威。这件事,你全权处理,一定要办成铁案!让所有人都看看,挖社会主义墙角是什么下场!”
“是!厂长!保证完成任务!”王水生立正,语气铿锵。他要的就是李怀德的这句话和授权。
下午下班前,王水生悄悄去了一趟保卫科。
保卫科长老陈是李怀德线上的人,早就接到了副厂长的电话指示。
见到王水生,两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个眼神。
“王主任,都安排好了,厂门口,准时的。”老陈低声道。
“辛苦陈科长,人赃并获,场面搞大点。”王水生淡淡补充。
“明白!”
下班铃声一响,工人们如同潮水般涌向厂门。
傻柱依旧和几个徒弟嘻嘻哈哈地走在后面,手里拎着他那几个标志性的铝制饭盒,沉甸甸的,还用一块旧布包着,显得欲盖弥彰。
他今天心情似乎不错,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完全没意识到一张大网已经对他张开。
刚走到厂门口,正要跨出门槛,旁边突然闪出四五个人高马大的保卫干事,一下子拦住了他的去路。
“干什么?拦你爷爷干嘛?”傻柱一愣,随即瞪起眼,混不吝的劲头上来了。
保卫科长老陈面无表情地走上前:“何雨柱,我们接到群众举报,怀疑你私自夹带食堂财物出厂,请你配合检查。”
“放你娘的屁!”傻柱一听就炸了,把饭盒往身后藏,大声嚷嚷起来,“谁举报的?让他滚出来!老子行的端坐得正!保卫科就能随便欺负工人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这一嚷嚷,顿时吸引了大量下班工人的注意,纷纷围拢过来看热闹。
“是不是欺负你,检查了就知道了!”老陈不为所动,一挥手,“拿下!检查饭盒!”
几个保卫干事早就得了吩咐,一拥而上。傻柱虽然有力气,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反扭住胳膊,按倒在地,脸都蹭到了地上的灰土。
“操你妈!保卫科打人啦!欺负工人啦!杨厂长不会放过你们的!”傻柱奋力挣扎,破口大骂,引得围观人群议论纷纷。
老陈亲自上前,一把夺过傻柱死死护着的饭盒,在众目睽睽之下,猛地打开!
顿时,一片哗然!
饭盒里哪里是什么残羹剩饭?上面是几个白胖喧软的大白面馒头!下面是堆得冒尖的、油光锃亮、厚实的大肉片子!看那成色,分明是今天中午食堂大锅饭里的那种好肉!
“大家看看!这就是何雨柱同志每天带回家的‘剩菜’!”老陈举起饭盒,向四周的工人们展示,声音洪亮,“大白馒头!大肉片子!咱们工人兄弟在车间里流汗,一个月才几两肉票?他何雨柱一个厨子,天天往家拿这么多好东西!这不是挖社会主义墙角是什么?这不是吸工人兄弟的血是什么?!”
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围观的工人们原本还有些同情傻柱被按住,此刻看到那实打实的肉和白面馒头,眼睛都红了!愤怒的情绪瞬间被点燃!
“呸!不要脸!”
“蛀虫!打死他!”
“天天给我们打菜手抖得跟得了鸡爪疯似的,原来好东西都搂自己家了!”
“严惩何雨柱!”
“送他去派出所!”
骂声、唾弃声如同潮水般涌向被按在地上的傻柱。
傻柱此刻也傻了,看着群情激愤的工友,脸涨得通红,张着嘴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老陈冷哼一声,合上饭盒:“人赃并获!带走,先关禁闭室!等候厂里处理!”
保卫干事们在一片叫好声中,将面如死灰、彻底没了气焰的傻柱从地上拖起来,押往厂里的禁闭室。
消息像长了腿一样,比人跑得还快。
王水生站在不远处的办公楼窗前,冷漠地看着这一幕。
第一把火,烧得又准又狠。
当晚,95号院炸了锅。
下班回来的工人带回了这个惊天消息。
“听说了吗?傻柱被保卫科抓啦!”
“为啥?”
“还能为啥?偷食堂肉和馒头!被堵厂门口了!人赃并获!”
“该!让他嘚瑟!天天饭盒晃悠!”
秦淮茹正在水池边洗菜,同时也像往常一样,心不在焉地等着那个熟悉的饭盒。
听到消息,她手里的菜盆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溅了一身。
她脸色煞白,呆呆地站在原地。
傻柱……被抓了?
饭盒……没了?
那一刻,她心里说不清是担心傻柱,还是恐慌于失去了那个稳定的“接济”来源。
晚上,棒梗又该闹着要肉吃了……她看着盆里寥寥无几的菜叶,心里一片冰凉。
易中海听到消息,眉头紧锁,在屋里踱来踱去。
傻柱是他计划里重要的一环,是用来养老和制衡院子里不安分因素的人选之一。
这下倒好,被王水生和李怀德抓了个典型,麻烦大了!他感觉王水生这一手,不仅是打傻柱,更是打给他看的!
阎埠贵咂摸着嘴,暗暗心惊:这王水生,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就烧得这么旺?手段太狠了!以后可得小心点。
刘海中则挺着肚子哼了一声:“傻柱这是自作自受!”心里却有点发虚,琢磨着自己有没有什么小辫子会被抓住。
王水生很晚才回到94号院,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张雁担忧地看了他几眼,也没多问,只是把热好的饭菜端给他。
院外,关于如何处置傻柱的风波,才刚刚开始。
而王水生的名字,经过这一下午,在轧钢厂和95号院里,已然带上了令人敬畏甚至恐惧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