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男人至死是少年,后世路边有个挖机挖土都能围上一圈老爷们看得津津有味,这种刻在基因里的“基建狂热”,王水生也不例外。
他的三间倒坐房正式动工装修了,这可成了他眼下最大的乐趣所在。
每天一早,他去轧钢厂食堂点个卯,把一天的工作安排下去,尤其是盯紧了南易负责的小灶,确保厂领导们的伙食不出岔子。
处理完必要的事务,跟李副厂长那边也打过照面后,他便脚底抹油,溜回了94号院。
院子里,雷师傅带着他的几个徒弟已经干得热火朝天。
破旧的门窗被哐哐卸了下来,腐朽的房梁被小心翼翼地从屋顶传递下来,墙皮被大铲子哗啦啦地铲落,尘土飞扬之中,房屋原本的骨架一点点显露出来。
王水生也不进去添乱,就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饶有兴致地看着师傅们忙活。
看着破旧的构件被拆除,新的材料被运进去,听着刨子推过木料发出的沙沙声,锤子敲击钉子的叮当声,老师傅中气十足的指挥声,他心里就涌起一股莫名的满足感和成就感,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舒适小窝的雏形。
当然,他这主家当得也绝不含糊。
上午半晌的时候,他就把早就准备好的几包“大前门”散给师傅们,又提来一壶晾凉了的白开水。
到了中午,他更是提前请了同院的田嫂帮忙,用他带来的食材,在大院里支起的临时灶台上,做了一大锅香喷喷的杂烩菜。
这杂烩菜可是实打实的硬菜:白菜、粉条、豆腐、土豆炖得烂乎乎的,关键是里面切了厚厚一层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片,油花足足的,香气飘得满院都是。
主食是田嫂现蒸的二合面(白面和玉米面混合)大馒头,一个个喧腾扎实。
“雷师傅,各位师傅,歇歇手!吃饭了!”王水生招呼着。
干了一上午重活的工人们早就饿了,闻到这肉香味,更是肚里馋虫大作。
围过来一看这伙食,个个脸上都笑开了花。
“哎呦!王主任!这……这也太破费了!”雷师傅看着菜里那实实在在的肉片,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年头,主家管饭能吃饱就不错了,哪见过这么舍得放肉的?
“破费什么,大家干活辛苦,吃好吃饱才有力气。”王水生笑着给大伙发馒头,“大家敞开了吃,管够!”
工人们纷纷道谢,端着大海碗,蹲在院子里就唏哩呼噜地吃了起来。
肉片炖得入味,粉条吸饱了汤汁,就着喧腾的馒头,吃得人人额头冒汗,心满意足。
雷师傅咬了一口满是油香的肉,对着徒弟们大声道:“都看见了吧?主家仁义,给咱们吃这么好的!下午干活都给我拿出真本事来,谁也不许偷奸耍滑!得对得起王主任这碗肉!”
“放心吧师傅!”徒弟们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地应着,干活的热情空前高涨。
下午,王水生依旧坐在他的“监工专座”上,看着师傅们测量新梁的尺寸,加工门窗料。
他又烧了一大桶开水,把自己带来的好茶叶末子狠狠抓了两把扔进去,泡了一大桶浓茶,给师傅们解渴消暑。
直到日头偏西,估摸着厂里快下班了,王水生才拍拍屁股起身,跟雷师傅打了声招呼:“雷师傅,这边您多费心,我回厂里有点事。”
“王主任您忙您的,这儿放心!”雷师傅现在对王水生是打心眼里客气。
王水生骑着自行车回到轧钢厂,正好赶上下班铃声。他径直去了医务室。
丁秋楠刚脱下白大褂,正准备下班,看到王水生出现在门口,脸上又是一热,但比起之前的慌乱,似乎自然了许多。
“忙完了?”王水生很自然地问道。
“嗯。”丁秋楠点点头,拿起自己的包。
“走吧,送你回去。”王水生接过她的包,挂在车把上。
同屋的张医生看着这一幕,只是抿嘴笑,也不再打趣,显然已经习惯了。
丁秋楠侧身坐上后座,这一次,她没有太多犹豫,很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搂住了王水生的腰。
感受到她手臂的柔软和依赖,王水生嘴角扬起,蹬动了自行车。
车轮碾过夕阳下的街道,载着两人,向着丁家所在的方向驶去。王水生一边骑着车,一边心里琢磨着:这房子得抓紧装修,等弄好了,是不是也该邀请丁秋楠来“参观参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