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和林薇的组合,像一颗不协调却顽强跳动的心脏,在死寂与毁灭的微缩城市里搏动。陈默在前,凭借对城市原本布局的熟悉(尽管一切都被缩小扭曲),指引着方向,寻找着任何可能提供短暂庇护的角落——地下车库的入口、错综复杂的排水管道、或者大型建筑内部未被完全摧毁的坚固结构。
林薇在后,她巨大的身躯成了双刃剑。一方面,她每一步都地动山摇,极易暴露行踪,也难以进入过于狭窄的空间;另一方面,当她抡起巨大的手臂,或者抬起脚猛踏地面时,也能暂时阻挡或延缓追兵,为陈默创造宝贵的逃生时间。
“左边!那个垮塌的商场!从地下室穿过去!” 陈默的声音嘶哑,指向一片由巨大混凝土板和各种商品残骸堆积成的“山脉”。
林薇会意,巨大的手掌猛地插入废墟缝隙,如同挖掘机般强行扒开一个缺口,让陈默得以钻入。她自己则无法进入,只能守在入口处,如同门神,面对紧随其后追来的、双眼赤红的女巨人们。
“林薇!你护不住他!把他交出来!” 一个女巨人咆哮着冲来,巨大的拳头带着风声砸向林薇。
林薇咬紧牙关,不闪不避,同样一拳迎上!
“嘭!”
沉闷的撞击声如同闷雷。林薇巨大的身体晃了晃,手臂传来剧痛,但她死死顶住了。她不能退,退一步,陈默就可能被堵死在地下。
另一个女巨人试图从侧面绕过,林薇猛地抬起脚,狠狠踩在她前方的地面上,巨大的裂缝蔓延开来,逼退了对方。
她像一座孤岛,承受着狂风暴雨般的攻击。拳头、脚踢、甚至随手抓起的汽车残骸砸在她身上,留下青紫和划痕。她嘴角的血迹越来越多,呼吸也变得粗重,但眼神依旧坚定。
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女巨人们为了“恢复原状”的诱惑,已经彻底疯狂,攻击毫不留情。
地下,陈默在黑暗和尘埃中艰难穿行。商场的地下空间同样破败,到处都是掉落的货架和坍塌的天花板。他必须争分夺秒!林薇在外面为他争取的每一秒,都是用她的伤痛换来的!
他能感觉到地面传来的一次次剧烈震动,能隐约听到林薇压抑的闷哼和女巨人们疯狂的叫骂。心如刀绞,但他不能停!他必须找到出路!找到能让他们暂时摆脱追兵的地方!
终于,在穿过一片狼藉的生鲜区(那些腐烂的蔬果现在如同巨大的、散发着恶臭的沼泽)后,他看到了希望——一个相对完好的、通往更深层地下停车场的斜坡通道!那里空间更复杂,柱子林立,或许能暂时周旋!
他立刻转身,朝着来路狂奔,同时用尽力气朝着入口的方向呼喊:“林薇!这边!地下停车场!”
入口处,林薇已是强弩之末。她巨大的身体上布满了伤痕,动作也变得迟缓。听到陈默的呼喊,她精神一振,用尽最后力气,猛地向前一撞,暂时撞开围堵的女巨人,然后巨大的手掌探入她扒开的缺口,朝着下面模糊的身影喊道:“快走!别管我!”
她打算牺牲自己,为陈默断后!
“不!一起走!” 陈默嘶吼着,不仅没有独自逃离,反而抓住她探下来的、沾满灰尘和血迹的手指,奋力向上爬!“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这近乎愚蠢的坚持,却让林薇巨大的身躯猛地一颤。看着那个渺小身影不顾一切地爬向自己,她心中某种冰冷的东西融化了。她不再犹豫,另一只手猛地扫开再次扑上来的一个女巨人,然后小心地捏住刚刚爬上她手指的陈默,将他护在掌心,转身迈开巨大的步伐,朝着陈默指引的停车场通道冲去!
“拦住他们!”
“别让他们跑了!”
女巨人们在身后穷追不舍,破坏着沿途的一切。
林薇冲下斜坡,闯入昏暗的地下停车场。这里果然如陈默所料,巨大的承重柱如同森林,提供了些许掩护。她利用柱子躲避着攻击,巨大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地下空间回荡。
陈默在她掌心指引方向:“右转!那边有个卸货区,结构更复杂!”
然而,追兵太多了。很快,她们就被几个女巨人堵在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区域。
“看你们还往哪跑!” 为首的女巨人狞笑着,和另外两个同伴呈扇形围了上来。
林薇将陈默紧紧护在胸前,背靠着冰冷的混凝土墙壁,巨大的眼中充满了绝望。她已无处可逃,体力也几乎耗尽。
陈默能感觉到她掌心的颤抖和体温。他看着围上来的、面目狰狞的昔日同学,又看了看头顶那片被停车场顶棚遮挡的、模糊的“天空”(苏晚的世界)。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陈默那具一直隐隐作痛的缝合身体,连接处突然爆发出了一阵不稳定的、刺眼的幽蓝色电弧!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这突如其来的能量泄露,让逼近的女巨人们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惊疑不定。
而陈默却感觉到,自己与这具身体里那些来自不同个体的“部件”之间,某种更深层的、基于痛苦和绝望的“连接”,似乎在这一刻被强行激活了!他仿佛能听到那些残破部件中,原主人临死前的恐惧哀嚎,能感觉到它们对苏晚、对眼前这些施加暴力的女巨人的无尽怨恨!
这股庞大的负面能量,通过不稳定的缝合能量为媒介,开始在他体内疯狂涌动!
他抬起头,看向那些围拢的女巨人,眼中不再是恐惧和绝望,而是燃起了一种近乎毁灭的、幽蓝色的火焰。
“你们……”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共鸣,仿佛不止他一个人在说话,“……真的以为,‘吃’掉我,就能得到救赎吗?”
他缓缓抬起那只属于模型制作者的手,指向她们。
“看看你们自己……和苏晚……又有什么区别?!”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体内积攒的负面能量如同找到宣泄口,混合着缝合能量的电弧,猛地以他为中心,爆发开来!一股无形的、充满痛苦与怨恨的精神冲击波,如同涟漪般扩散出去!
这不是物理攻击,而是直接作用于精神的呐喊!
所有被这股冲击波扫过的女巨人,动作都猛地一滞!她们仿佛在同一时刻,看到了那些被她们摧毁的建筑下可能存在的亡魂,听到了那些被她们践踏的微缩市民临死前的惨叫,更感受到了……她们自己内心深处,那被恐惧和欲望掩盖住的、属于“人”的良知,正在发出尖锐的刺痛!
“啊——!” 一个女巨人抱住头颅,发出了痛苦的尖叫,眼中的疯狂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迷茫与恐惧。
“我……我做了什么……” 另一个女巨人看着自己沾满灰尘和疑似血渍的双手,巨大的身体开始颤抖。
这短暂的精神混乱,为林薇和陈默创造了最后的机会!
林薇虽然也受到了冲击,但她紧紧守护陈默的意志让她最快清醒过来。她看准空隙,用肩膀猛地撞开一个精神恍惚的女巨人,朝着停车场更深、更黑暗的角落冲去!
陈默在她掌心,因为能量爆发而虚弱不堪,几乎昏厥。但他知道,他们暂时……又活过了一轮。
然而,在他们头顶,苏晚的嘴角,却勾起了一丝更加浓厚、更加满意的笑容。
“果然……痛苦和绝望,才是最好的催化剂。”
“陈默,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就让我看看,你这具由怨恨驱动的身体,还能带来多少……惊喜。”
她并未阻止他们的逃亡,反而像是看到了实验体出现了预期之外的良性(于她而言)变异。
猎杀,远未结束。
而陈默身上新出现的变化,或许会将这场游戏,引向更加不可预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