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维修通道潮湿而憋闷,陈默紧跟着陈工蹒跚前行,身体的每一处缝合点都在抗议,精神则紧绷如弦,感知着地面上传来的、混合着爆炸、巨物撞击和凄厉惨叫的混乱交响。三号避难所就在前方不远了,求救信号已经微弱得几乎消失。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一个通往地面层的维修井时,头顶的盖板突然被一股巨力猛地掀开!刺眼的光线(相对隧道而言)和烟尘一同涌入,一个巨大的、带着狞笑的脸庞堵住了出口!
是那个身高在原本世界约一米八、在微缩城市中显得格外矫健敏捷的女学生!她似乎早就埋伏在此,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找到你了,小老鼠!”她巨大的眼睛死死锁定在陈默身上,充满了贪婪和势在必得的光芒。她甚至没有多看陈工一眼,巨大的手掌快如闪电般探下,五指如同牢笼,精准地朝着陈默抓来!
陈默想要后退,但疲惫的身体反应慢了半拍!陈工试图用自制的电磁脉冲装置干扰,但那微弱的光芒只是让女巨人的动作顿了顿,反而更加激怒了她!
“碍事的老东西!”女巨人另一只手随意一挥,带起的狂风就将陈工狠狠拍飞,撞在隧道墙壁上,昏死过去。
下一秒,陈默整个人被那巨大的手指捏住,提到了半空。挣扎是徒劳的,力量的差距如同天堑。
“终于……抓到你了!”女巨人兴奋地喘息着,灼热的气息喷在陈默身上。她没有立刻捏死他,而是带着一种残忍的玩味,将他缓缓移向自己张开的、如同山洞般的巨口。
“让我尝尝……‘恢复正常’是什么滋味!”
黑暗,温热,湿滑。
陈默再次被吞没入口腔的囚笼。熟悉的窒息感包裹了他,巨大的舌苔如同粗糙的地毯碾压着他的身体,唾液的气味混合着之前破坏带来的尘埃与血腥,令人作呕。他能听到外界模糊的、女巨人得意的闷笑和吞咽的声音,感觉到她被欲望驱使的、兴奋的颤抖。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这一次,还有谁能来救他?林薇……她可能已经……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黑暗和绝望彻底吞噬的瞬间——
“放开他!!!”
一声如同受伤雌狮般的、带着无尽愤怒与悲怆的咆哮,如同惊雷般在外界炸响!
是林薇!
紧接着,抓住陈默的女巨人发出了凄厉至极的惨叫!整个口腔囚笼开始天旋地转,巨大的震动和撞击声不绝于耳!
陈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甩出口腔,重重摔在地上!他头晕眼花地抬起头,看到了让他心神俱震的一幕——
林薇不知何时出现,她巨大的身躯上满是新的、狰狞的伤口,有些深可见骨,显然经历过极其惨烈的战斗。但她还活着!而且,她此刻正以一种近乎疯狂的姿态,死死缠住了那个抓住陈默的女巨人!
她不是简单地攻击,而是……同归于尽般的打法!
林薇用尽全身力气,从背后死死锁住了那个女巨人的脖颈和双臂,巨大的力量让后者眼球凸出,发出嗬嗬的、无法呼吸的声音。那个女巨人疯狂挣扎,用手肘猛击林薇的肋部,用脚向后猛踹,但林薇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死死勒住,越收越紧!
“为……为什么……”被锁住的女巨人艰难地挤出声音,眼中充满了不解和恐惧,“为了他……值得吗……”
“你们……什么都不懂……”林薇的声音嘶哑,带着血沫,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榨出来的,“他不是食物……他不是你们回去的钥匙……”
她的眼中燃烧着一种陈默从未见过的、混合着极致悲伤与决绝的光芒。
“我们是人……不是怪物……苏晚想把我们都变成怪物……但我不会……我绝不会……”
她的手臂猛然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的脆响,清晰地传来。
那个女巨人的挣扎猛地一滞,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巨大的头颅无力地歪向一边,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激起一片尘埃。
她死了。
被林薇,以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绞杀了。
林薇也脱力地松开手,巨大的身躯摇晃了一下,单膝跪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鲜血从她嘴角和身上的伤口不断涌出。她看着脚下已经失去生命的、曾经的同伴,巨大的眼眶中,泪水混合着血水,汹涌而出。
她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无尽的悲伤和……一种手染鲜血后的、沉重的虚无。
她为了保护陈默,为了保护心中那最后一点“人”的底线,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同学。
陈默挣扎着爬到林薇巨大的脚边,仰头看着她悲伤欲绝的脸庞,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是对林薇还活着的狂喜?还是对她被迫手刃同伴的痛心与愧疚?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沾染了鲜血和灰尘的脚趾。
林薇低下头,看着脚下那个渺小却无比重要的存在。她缓缓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如同触碰易碎的梦境般,拂去他身上的唾液和污渍。
“对不起……”她巨大的声音带着哽咽,“我来晚了……”
陈默用力摇头,想告诉她,该说对不起的是他,是他将她拖入了这无边的地狱。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更多女巨人被这边动静吸引、正快速赶来的脚步声和叫喊声!
林薇脸色一变,强撑着站起身,再次将陈默小心地护在掌心。
“我们得离开这里!”她低声道,看了一眼陈工昏迷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迫近的危机让她无法耽搁。她小心地用另一只手将陈工也捞起,护在身前,然后迈开沉重的步伐,朝着与追兵相反的方向,再次开始了逃亡。
陈默在她温热的掌心,能感受到她剧烈的心跳和身体的颤抖。他回头望去,只看到那个被林薇反杀的女巨人冰冷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废墟中,如同一个残酷的警示。
苏晚的游戏,正在以最血腥的方式,扭曲着每一个人。
而林薇,为了保护他,已经跨越了那条她曾经誓死守护的界限。
这条用同学的生命染红的道路,他们将走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