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薇温暖、干燥且充满身体内部共鸣声的耳道深处,陈默蜷缩在一条柔软的褶皱里。外面世界的嘈杂在这里变得沉闷,如同隔着厚重的墙壁听到的模糊声响,取而代之的是被放大的、属于林薇身体内部的声音——血液流过血管的沙沙声、呼吸时气流在鼻腔和气管深处产生的微弱呼啸,甚至还有她吞咽口水时肌肉和软骨运动的、近在咫尺的闷响。这种极致的“贴近”感,并未带来安全感,反而加深了他作为异类、作为被迫依附于此的“寄生者”的孤独与绝望。
徒劳的呼唤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缠绕上陈默的意识:也许…也许可以试着告诉她?告诉她我在这里,告诉她这一切?
这个想法带着一丝荒谬的希望,让他暂时忽略了苏晚那绝对的力量和“存在抹除”的规则。他聚集起意念,试图通过某种方式,向这具身体的主人传递信息。
“林薇…林薇!你能听到吗?” 他在心中呐喊,试图将思绪聚焦,如同发射一道微弱的脑电波。
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那规律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如同永恒的背景噪音。
他不甘心,尝试用另一种方式。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橡胶的身体,在林薇耳道内壁上,按照某种节奏,轻轻地、有规律地敲击起来。哒…哒哒…哒… 他希望这种异常的、来自内部的触感能引起她的注意。
然而,耳道内壁本身就有随心跳和血液循环产生的微不可查的脉动,林薇偶尔无意识的吞咽或细微的面部动作也会引起肌肉的牵动。陈默这竭尽全力制造出的“敲击”,混杂在这些自然的生理现象中,如同投入大海的一粒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陈默内心:(希望逐渐熄灭,被更深的无力感取代)没用…一点用都没有。她感觉不到…苏晚的力量,彻底隔绝了我。我就像…就像她身体里一个无关紧要的细菌,无论做什么,都无法被宿主感知。
就在这时,外部传来林薇走向床边的脚步声(通过骨骼传导,如同闷雷),接着是身体陷入柔软床垫时带来的轻微震动和压力变化。她准备睡觉了。
致命的危机:掏耳勺的“天罚”
临睡前,林薇似乎觉得耳朵有些痒,她习惯性地从床头柜拿出了一个小小的、一头带着柔软绒毛的塑料掏耳勺。
对刚刚经历呼唤失败、正陷入沮丧的陈默而言,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堪称灭顶之灾!
· 光线的入侵与巨物的迫近:首先,是遮挡耳道的光线变化!林薇用手拨开耳边的秀发,外界的光线瞬间涌入一些,让习惯了黑暗的陈默感到刺目。紧接着,一个巨大的、带着阴影的物体——那粉色的塑料掏耳勺柄部——开始靠近耳道入口,遮蔽了光线!
· “绒毛巨柱”的探入:然后,那根对于陈默而言如同缠绕着无数巨大白色纤维的擎天柱般的掏耳勺头部,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缓缓地、试探性地伸入了耳道!
· 空间的挤压与致命的刮擦:掏耳勺的进入,瞬间挤压了陈默所在的生存空间!耳道内壁的软组织被迫变形、收紧。更可怕的是,林薇开始轻轻地、转动着掏耳勺,用那些柔软的绒毛刮擦、清理着耳道内壁!那些看似柔软的白色绒毛,在微观视角下,如同无数挥舞着的、充满韧性的巨型鞭子或触手,带着强大的力量扫过陈默刚刚栖身的那片区域!
· 天摇地动与吸附力:每一次刮擦,都引发耳道内部剧烈的晃动和压迫感。同时,掏耳勺转动时,绒毛还会产生微弱的静电吸附力,试图将附着在耳道壁上的细小“异物”(比如陈默)粘走、带走!
陈默内心:(在致命的绒毛扫荡和空间挤压中亡魂皆冒)要被掏出去了!不行!绝对不行!在外面是死路一条!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不再犹豫,像一只受惊的土拨鼠,拼命地向耳道更深处、更狭窄、更安全的地带钻去!他利用橡胶身体的柔韧和细小,挤过那些对于林薇而言可能都感觉不到的、极其细微的褶皱和狭窄处。
绒毛的尖端几次险之又险地擦着他的“脚后跟”扫过,那带来的气流和摩擦感让他灵魂都在颤抖。他能感觉到掏耳勺在外面的动作,每一次深入都让他肝胆俱裂。
深处的避难所
终于,他挤进了一个相对更深的褶皱,这里空间更为狭窄,几乎紧贴着那层薄薄的、能隐约感受到更内部轰鸣(可能是鼓膜振动?)的界限。掏耳勺的绒毛似乎无法触及到这个深度。
林薇觉得耳朵舒服了些,便取出了掏耳勺,随手放回床头柜。她完全不知道,就在刚才,她差点就将一个拥有独立意识的、来自微观世界的“不速之客”从自己的耳朵里“清理”出来。
陈默内心:(在更深的黑暗和更响的内部声音中,剧烈地“喘息”)躲…躲过去了…太险了…这里…应该安全了吧?
他蜷缩在耳道最深处的这个新据点,惊魂未定。刚才那掏耳勺带来的压迫感和死亡威胁,远比之前任何一次巨人的无意动作都要直接和恐怖。那是有目的的、针对他藏身之处的“攻击”。
耳道深处,声音更加轰鸣,林薇自己的心跳声如同擂鼓,血液流动如同江河奔涌。这里更加与世隔绝,也更加深刻地让他感受到自己与这具庞大身体的“连接”与“隔阂”。
他暂时安全了,但代价是陷入了更深的、更难以逃离的囚笼。苏晚的“游戏”提示依旧没有出现,这种沉默,结合刚才差点被“手动清除”的经历,让陈默对未来充满了更加沉重的不安。他就像一颗被遗忘在身体迷宫深处的微尘,等待着不知是救赎还是最终毁灭的指令。而林薇,翻了个身,在睡梦中咂了咂嘴,对耳中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