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山的黄金阶梯从山脚蜿蜒至天宫,每一级台阶都刻着创世时的梵文符文,阳光洒在上面,竟折射出种姓分工的虚影。
婆罗门的祭祀勺、刹帝利的剑、吠舍的秤、首陀罗的锄头,像四道并行的光带,沿着阶梯向上延伸。
弥生踏上第一级台阶时,符文突然亮起,虚影中的祭祀勺竟朝他的青铜钵撞来。
钵身的碧色波纹轻轻一晃,将虚影弹开,符文上的梵文却开始扭曲,变成一行新的文字:“非创世者,不得擅入。”
“梵天的结界。”
湿婆的蛇形项链“伐苏基”缠在弥生手腕上,蛇信吐着金芒,“他在试探你的资格——不是神,凭什么管创世的事。”
首木举起灵木矛,矛尖的业火与符文碰撞,火星溅在阶梯上,竟烧出细小的护生符文:
“凭我们护了这么多灵苗,凭我们让不同种姓的人一起活下去!这些还不够吗?”
符文的光芒闪烁了一下,虚影中的锄头突然转向灵木矛,轻轻碰了一下,像是首肯,又像是犹豫。
婆罗摩抱着灵苗跑上台阶,苗尖的四色花蹭过符文,虚影中的秤和剑竟同时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小路。
“灵果说,阶梯也记得创世的初心!”
婆罗摩的小脸上沾着金粉,“梵天创造种姓,本来是想让大家一起护生,不是让大家吵架!”
弥生会意,将青铜钵放在台阶中央,诵起《祀予言运数询何解经》:
“羽民觉厄不思厄,恶厄不识厄,虽云天定,然实人致……焕思培神,慎行审身。”
钵底的法源水顺着经文流淌,将阶梯上的护生记忆唤醒:
有创世初期,婆罗门与首陀罗一起种下第一株灵苗;
有刹帝利与吠舍一起守护灵脉,抵御混沌之气……这些被遗忘的记忆,化作金色的光,融入符文。
符文的虚影开始变化,祭祀勺、剑、秤、锄头不再并行,而是交织在一起,化作一只托着灵苗的手。
结界的光芒彻底消散,黄金阶梯上的梵文,变成了“护生为大”四个大字。
“看来,连须弥山的阶梯,都比梵天清醒。”
湿婆的笑声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已跟了上来,三叉戟上的业火与阶梯的金光交织,
“走吧,去看看那位创世神,是不是还在跟自己较劲。”
一行人沿着阶梯向上走,天宫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宫门是用琉璃打造的,上面刻着创世的场景:
梵天从莲花中诞生,毗湿奴躺在巨蛇身上沉睡,湿婆化作火柱贯穿天地。
此刻,琉璃门上竟也泛着黑色纹路,与灵脉和莲台的纹路一模一样。
刚踏入宫门,就见梵天坐在创世莲台之上,金色的长袍垂落在莲瓣上,手里捻着一枚创世金卵的碎片。
莲台的花瓣原本是纯白的,此刻却有三道黑色纹路从根部向上蔓延,每一道都对应着一种执念:
“种姓秩序”“神权至上”“混沌恐惧”。
“弥生,你不该来。”
梵天的声音没有起伏,目光落在青铜钵上,
“你打破了我建立的秩序,唤醒了本应沉睡的执念,现在连创世莲台都被影响。
这就是你想要的‘护生平等’?”
“我想要的,不是打破秩序,是让秩序回到该有的样子。”
弥生走到莲台前,青铜钵映出灵脉上的黑色节点,
“这些执念,不是我唤醒的,是它们本就藏在你的心里。
你创造种姓,是为了让众生各尽其责护生,可后来,却把‘分工’变成了‘高低’;
你强调神权,是为了让神只守护众生,可后来,却把‘守护’变成了‘压制’。”
梵天的手指微微颤抖,金卵碎片上的光芒忽明忽暗:
“我是创世神,我要保证宇宙的稳定!
若种姓平等,神只失去威严,三界岂不乱套?
若混沌重来,众生岂不是要再次陷入黑暗?”
“稳定不是靠压制来的,是靠协作。”
首木上前一步,灵木矛指着莲台的黑色纹路,
“你看这些执念,它们不是在保护宇宙,是在腐蚀宇宙!
我们人类打破种姓,不是要乱套,是要一起护生;
我们接纳混沌的力量,不是要引黑暗,是要让混沌与秩序平衡,就像湿婆的毁灭,是为了更好的重生。”
婆罗摩突然举起灵苗,苗尖的四色光直射莲台:“灵果说,莲台的黑纹,是你心里的‘怕’——怕自己做错了,怕秩序被打破,怕众生不需要你了。
可灵苗不怕,它不管是婆罗门还是首陀罗种的,都会好好生长;
它不管是神只还是人类护的,都会开花结果!”
灵苗的光触到莲台的黑纹时,纹路开始闪烁。
莲台中央,突然映出一幅画面:
梵天创造种姓后,曾偷偷来到人间,看到不同种姓的人一起在灵苗下欢笑,他的嘴角,也曾露出过微笑。
那是他藏在心底的初心,也是黑纹唯一无法侵蚀的地方。
“那只是过去。”
梵天闭上眼睛,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现在的众生,已经不是当初的样子了。
他们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再听神只的安排,不再遵循我定的规则,这样的宇宙,还能稳定吗?”
“不稳定的,从来不是众生的想法,是你不肯放手的执念。”
弥生的菩提子念珠突然散开,十二颗珠子悬在莲台周围,每一颗都映出一个护生的场景:
恒河农夫与祭司一起插秧,乳海渔夫与阿修罗一起放生,天宫神仆与首陀罗一起修补护生幡……
“你看,众生已经在用自己的方式护生,他们不需要你定的‘规则’,他们需要的,是被信任,被尊重。”
就在这时,毗湿奴的声音从云层中传来:
“梵天,弥生说得没错。
我们是三相神,不是宇宙的主宰。
宇宙的稳定,从来不是靠某一个人的规则,是靠众生的共同选择。”
云层分开,毗湿奴躺在巨蛇舍沙身上,缓缓降下:
“你看这创世莲台的黑纹,其实是在提醒你,创世者的使命,不是制定永恒的规则,是见证众生的成长。
就像我化身鱼、龟、野猪,不是为了掌控一切,是为了在众生需要时,推他们一把。”
湿婆走到莲台另一侧,三叉戟往地上一插:
“本神掌管毁灭,却从来不会毁灭护生的力量。
你若再抱着执念不放,别说创世莲台,整个须弥山都会被执念吞噬。
到时候,你创造的宇宙,才是真的要乱套。”
梵天望着莲台中央那幅“众生欢笑”的画面,金卵碎片突然化作一道金光,融入莲台。
莲台的黑色纹路开始变淡,第一道“混沌恐惧”的纹路,在看到众生与混沌之气平衡的记忆时,彻底消失;
第二道“神权至上”的纹路,在看到神只与人类协作的场景时,也渐渐消散。
只剩下最后一道“种姓秩序”的纹路,还在顽强地蔓延。
“种姓……”
梵天的目光落在弥生的青铜钵上,钵中映出恒河两岸,不同种姓的人一起种下新灵苗的画面,
“真的可以平等吗?婆罗门的祭祀,首陀罗的劳作,真的能没有高低吗?”
“为什么不能?”
弥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定,
“就像这莲台的花瓣,有的负责吸收阳光,有的负责承接雨露,有的负责孕育果实。
它们没有高低,只有不同的职责,共同托着这朵创世之花。
众生也是一样,不管是婆罗门还是首陀罗,不管是神只还是人类,只要心怀护生,就都是宇宙的花瓣。”
梵天沉默了很久,终于轻轻点头。他伸出手,触摸莲台最后一道黑纹。
指尖的金光与黑纹接触的瞬间,纹路开始分解,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粒,融入莲台的花瓣。
莲台的花瓣,瞬间变得比之前更白、更亮,上面刻满了不同种姓、不同生灵一起护生的画面。
“看来,是我错了这么久。”
梵天的声音里带着释然,他从莲台上走下来,第一次主动走向弥生,
“你的‘护生平等’,不是打破秩序,是让秩序有了新的意义。
从今往后,创世莲台的规则,不再由我一人定,由三界众生共同定,护生为大,平等为基。”
就在这时,天宫的琉璃门突然发出刺眼的光,门上的创世场景开始变化:
梵天、毗湿奴、湿婆站在一起,身边是人类、阿修罗、乳海生灵,大家一起托着一株巨大的灵苗,灵苗的花瓣上,刻着“和合之灵”四个大字。
弥生的青铜钵突然腾空而起,与创世莲台的金光共鸣,钵底的法源水化作一道碧色的长虹,贯穿天宫、须弥山、恒河、乳海。
灵脉上的黑色节点,在长虹的照耀下,彻底消失;
乳海深处的普鲁沙石碑,纹路开始变得柔和;
觉悟崖的灵苗巨树,根系延伸得更远,将三界的灵脉连在了一起。
“这场执念的博弈,我们赢了。”
护生祭祀的贝叶本上,《护生因果续章》的最后一页自动书写完成,
“但这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护生的路还很长,还有更多的执念等着我们去化解,还有更多的记忆等着我们去唤醒。”
弥生望着三界相连的碧色长虹,菩提子念珠重新聚合在掌心。
他知道,梵天的执念虽解,但乳海深处还有更古老的混沌之力,阿修罗的嗔毒也未彻底消散,未来的路,依旧充满挑战。
但此刻,站在须弥山的天宫之上,看着梵天、毗湿奴、湿婆并肩而立,看着黄金阶梯上“护生为大”的字样,看着三界众生一起护生的画面,他的心里没有担忧,只有平静。
因为他知道,只要护生的初心还在,只要众生还在携手前行,就没有破不了的执念,没有跨不过的难关。
而在乳海的最深处,那枚普鲁沙石碑上的眼睛,缓缓闭合,仿佛在说:下一场考验,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