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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梦书屋 >  玄魁 >   第46章 后方坚守

黎明的微光驱散了后堂的黑暗,也稍稍驱散了昨夜留下的惊悸。林清源站在窗边,望着外面逐渐苏醒的城市轮廓,心中那份沉甸甸的责任感愈发清晰。云芷的肯定和托付,如同无形的担子,落在了林清源尚且稚嫩的肩膀上。

王胖子还在沉睡,鼾声平稳,显然云芷的丹药和自身的调息起到了效果,但内腑的伤势并非一朝一夕能够痊愈。苏小婉已经开始了清晨的打扫,动作依旧轻缓,但眼神中多了一丝之前没有的坚定。昨夜的经历,对每个人都是一次淬炼。

当王胖子终于醒来,活动着依旧有些隐隐作痛的身体时,云芷也再次现身。没有多余的寒暄,云芷直接开始部署。

“王硕,你伤势未愈,近期以静养和看守前厅为主,非必要不动武,借助茶馆阵法预警。”云芷的声音清晰而冷静,“苏小婉,你心思细腻,感知敏锐,负责留意茶馆内外所有细微的能量波动和气味变化,尤其是后院及靠近巷道的区域,有任何异常,立刻示警。”

王胖子和苏小婉同时点头应下。

最后,云芷的目光落在林清源身上:“林清源,你初稳境界,又新得能力,正是需要沉淀与磨砺之时。从今日起,茶馆内部及后院的日常警戒、阵眼维护,由你主要负责。同时,你要尽快熟悉并掌握我布下的‘小五行匿踪阵’的几处关键节点,学会在遇袭时,第一时间引动阵法,为众人争取时间。”

林清源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是,云姐!”

任务分配明确,清平茶馆这艘在风雨中飘摇的小船,暂时调整了航向,从主动出击的巡逻,转为更加谨慎的固守。而林清源,则成为了这固守策略中,除云芷之外,最为关键的一环。

接下来的日子,林清源的生活变得异常充实,甚至比之前单纯的训练更加忙碌和紧张。

白天,林清源需要协助苏小婉打理茶馆的日常杂务,虽然客人稀少,但保持茶馆的正常运营是必要的伪装。更多的时间,林清源则投入到对茶馆防御体系的熟悉之中。

云芷亲自带着林清源,走遍了茶馆的每一个角落,从前厅那些看似随意摆放、实则暗合方位的桌椅花瓶,到后院那几棵看似寻常、根系却深扎阵眼的古树,再到墙角、屋檐下那些刻画着繁复而隐蔽符文的砖石。

“小五行匿踪阵,并非杀伐之阵,其主要功效在于混淆感知、隔绝气息、以及短时间内的困敌与防御。”云芷一边指点,一边解释,“阵法依托地脉阴气与茶馆本身气场运转,核心阵眼在我静室之下,非生死存亡关头,不得引动。你需要掌握的,是这三处辅阵眼。”

云芷指着前厅柜台下方一块不起眼的青石板,后院水井边缘一块带有天然涡纹的石头,以及连接前后堂门楣上方一块颜色略深的横木。

“这三处辅阵眼,联通主阵。遭遇袭击时,只需将自身阴煞之力,以特定频率和力度注入其中任何一处,便可瞬间激发阵法的‘迷踪’与‘敛息’之效,足以干扰黑僵及以下境界的感知,为我们争取到至少十息的应变时间。”云芷详细讲解了注入能量的方法和注意事项。

林清源听得极为认真,不敢有丝毫遗漏。这阵法是茶馆最后的屏障,容不得半点差错。林清源反复记忆着三处辅阵眼的位置、激活方式,甚至模拟着在紧急情况下,如何以最快速度抵达并激活它们。

除了熟悉阵法,林清源自身的修炼也未曾松懈。云芷加强了对林清源能量控制的训练,要求林清源必须在维持高度隐匿状态的同时,还能保证随时可以爆发出足够的战斗力,并且要尝试着去理解和“沟通”那枚灰白色的尸丹,探寻能力觉醒的规律,而非粗暴地试图去“命令”它。

这个过程比单纯的发力训练更加耗费心神。林清源常常在后院一坐就是半天,闭目凝神,意念沉入丹田,如同抚摸一块冰冷的玉石般,细细感受着尸丹的每一次旋转,每一丝能量的流转。偶尔,林清源会尝试着用极其温和的意念去引导,去触碰那觉醒能力时曾感受到的奇异区域,但绝大多数时候都石沉大海,只有极少数几次,双眼会传来极其微弱的温热感,转瞬即逝,无法形成有效的视觉。

林清源明白,这急不来。云芷说过,能力的掌控需要水磨工夫。

王胖子虽然被要求静养,但丰富的经验是宝贵的财富。王胖子会趁着前厅无客时,将林清源叫到身边,压低声音,将自己多年来摸索出的、关于僵尸战斗的种种小技巧、小窍门,以及遇到不同类型敌人(主要是天师府和玄阴宗)时的应对心得,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

“清源,记住,咱们现在力量弱,硬拼是下下策。遇到天师府的人,能躲就躲,他们的符箓法器对咱们克制太大;遇到玄阴宗的疯子,更要小心,他们不仅手段狠辣,而且经常不按常理出牌,那股吞噬的煞气能污秽咱们的尸丹……”王胖子说得口干舌燥,林清源则听得聚精会神,将这些经验之谈牢牢刻在脑子里。

苏小婉则默默承担起了更多的后勤工作。准备符水,打扫卫生,留意动静。苏小婉的感知确实敏锐,有一次,她提前察觉到了一缕极其微弱、路过茶馆门口的陌同类生气息,虽然对方并无恶意,但也让众人虚惊一场,更加证明了苏小婉在预警方面不可或缺的作用。

偶尔,在夜深人静,确认安全的时候,云芷也会让林清源和王胖子进行一些小范围的配合演练。比如模拟遭遇袭击时,如何快速交替掩护撤退回茶馆,如何由林清源激活阵法争取时间,王胖子则负责断后或带着苏小婉转移。虽然只是演练,但气氛依旧紧张,力求在真实危机降临时,能多一分熟练,少一分慌乱。

日子就在这种高度紧张却又表面平静的状态下一天天过去。林清源胸前的伤口早已愈合,只留下三道淡淡的白色痕迹。对茶馆防御体系的掌握日益熟练,甚至闭着眼睛都能准确找到那三处辅阵眼。体内的尸丹更加凝实,虽然主动激发能力依旧困难,但林清源能感觉到,自己与那枚灰白色珠子的联系更加紧密,对自身能量的掌控也越发精细。

一种不同于以往的力量感,在林清源心中滋生。这不再是初得力量时的惶恐与陌生,也不是能力觉醒时的惊喜与不确定,而是一种源于对自身职责的清晰认知、对所处环境的深入了解、以及对同伴能力信任基础上产生的、更加沉稳厚重的信心。

林清源依旧是白僵境界,实力并未有飞跃性的提升,但林清源不再是最初那个只能被动承受恐惧的职场青年。林清源是清平茶馆的守护者之一,是王胖子可以托付背后的同伴,是苏小婉能够依赖的兄长,是云芷布局中一枚逐渐开始发挥作用的棋子。

夜幕再次降临,林清源独自坐在后院井沿,手中摩挲着那块带有涡纹的阵眼石,感受着其中与整个茶馆阵法隐隐相连的微弱波动。抬头望去,夜空繁星点点,与城市璀璨却冰冷的灯火交织在一起。

危机并未解除,玄阴宗的阴影依旧笼罩,天师府的威胁也从未远离。但此刻的林清源,心中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平静。坚守后方,并非怯懦,而是为了积蓄力量,为了守护这黑暗中微弱而温暖的灯火。

林清源知道,这只是开始。未来的风雨或许会更加猛烈,但至少,自己已经站在了这里,与同伴一起,共同面对。而明天,或许会有新的挑战,也可能会有新的转机,比如,那位平日里沉默寡言,只是偶尔来喝茶的陈伯,似乎总在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观察着自己。

林清源独自坐在后院井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带有天然涡纹的阵眼石。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与之相伴的,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能量波动,如同沉睡巨兽平稳的呼吸,与整个茶馆的防御阵法隐隐相连。经过这些时日的反复熟悉与云芷的悉心指点,林清源已经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这种联系,仿佛自己成为了这庞大而精密系统的一个延伸部分。

抬头望去,夜空深邃,繁星与远处城市的灯火交织,构成一片冰冷而璀璨的光幕。林清源的内心却比这片夜空下的任何时刻都要沉静。坚守后方,这份职责起初让他感到压力重重,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对自身、对茶馆了解的加深,这份压力逐渐转化为一种沉稳的力量。

林清源知道,自己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等待命运裁决的弱者。白僵境界的尸丹在丹田内稳定旋转,虽然力量依旧有限,但对这份力量的掌控却日益精熟。无法主动激发的热感视觉,也不再是令人焦躁的负担,而是一个需要耐心探索的宝藏。云芷说得对,力量的成长需要沉淀。

“清源,还没休息?”王胖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伤后初愈的些许沙哑。

林清源回过神,看到王胖子端着一个粗陶碗走了过来,碗里是苏小婉刚热好的、散发着淡淡药香的符水。“胖子,你感觉怎么样了?”林清源接过碗,关切地问道。

王胖子拍了拍胸口,虽然动作依旧带着点小心,但气色明显好了很多:“好多了,云姐的药和这几天的静养,效果不错。就是这身子骨闲得都快生锈了。”王胖子咧咧嘴,在林清源旁边的石阶上坐下,目光扫过林清源手中摩挲的阵眼石,“怎么样,这玩意儿摸熟了没?关键时刻可指望它保命呢。”

林清源点点头,语气肯定:“位置、激活方式都记牢了,也模拟过多次。只是……这阵法真的能挡住玄阴宗的人吗?”这是林清源心底一直存在的隐忧。毕竟,老吴所在的据点,恐怕也不会毫无防备。

王胖子收敛了笑容,胖脸上露出一丝凝重:“完全挡住肯定不现实。这‘小五行匿踪阵’主要是个‘迷’字和‘藏’字。它能极大干扰感知,混淆方位,让外面的人一时半会儿摸不清茶馆内部的虚实,也难以锁定我们的具体位置。这就为我们争取到了宝贵的反应时间——是战,是走,都有余地。真要硬碰硬,还得靠咱们自己,还有云姐。”

王胖子的解释让林清源对阵法的作用有了更清晰的认识。它不是无敌的盾牌,而是一道巧妙的迷雾,一个争取主动权的工具。

“我明白了。”林清源将碗中温热的符水一饮而尽,熟悉的苦涩感过后是沁入心脾的清凉,进一步抚平了白日修炼带来的精神疲惫,“我们会守好的。”

王胖子看着林清源眼中那份不同于以往的沉稳和坚定,欣慰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是用力拍了拍林清源的肩膀。

接下来的日子,林清源的生活形成了一种高度规律且紧绷的节奏。

每天清晨,天色未亮,林清源便已起身。首先是在后院进行雷打不动的能量控制与身法训练。云芷的要求越发严苛,要求林清源在复杂地形下,不仅要维持完美的隐匿状态,还要能瞬间爆发出最强的攻击或是最迅捷的闪避,并且在这两种极端状态间做到无缝切换。这对尸丹能量的瞬间输出与收敛提出了极高的要求。林清源常常累得几乎虚脱,体内能量一次次被榨干,又在尸丹的缓慢旋转和符水的辅助下重新凝聚。每一次极限的突破,都让林清源对力量的掌控更进一分。

训练结束后,林清源会仔细检查茶馆的每一个角落。从前厅那些暗合阵法方位的摆设是否被无意中移动,到后院几处关键节点周围的植被是否有异常变化,再到墙角屋檐下的符文是否完好。这项工作繁琐而细致,需要极大的耐心和观察力。苏小婉有时会默默跟在林清源身边,用她那双敏锐的眼睛帮忙查漏补缺。两人配合默契,很少交流,却能将防御网检查得滴水不漏。

午后,茶馆偶尔会有零星的熟客上门。这时,林清源便会退到后堂与后院连接处的阴影里,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收敛所有气息,默默观察着前厅的动静。王胖子则扮演着茶馆老板的角色,与客人谈笑风生,但林清源能看出,王胖子那双看似随意的眼睛里,时刻保持着最高级别的警惕。一旦发现任何可疑迹象,王胖子会立刻给出暗号,林清源则随时准备启动阵法或采取其他应变措施。

这种高度戒备的状态,无疑是对精神力的巨大消耗。但林清源发现,在这种持续的压力下,自己的感知似乎变得更加敏锐,对能量波动的分辨能力也有所提升。甚至有一次,一位客人身上佩戴的一块看似普通的玉佩,散发出的极其微弱的阳气波动,都被林清源敏锐地捕捉到,并及时提醒了王胖子。虽然后来证实那只是一块开过光的普通护身符,并无威胁,但这次经历让林清源更加确信,实战(哪怕是模拟的实战)才是最好的老师。

夜晚,是林清源修炼和巩固阵法知识的主要时间。除了继续尝试与尸丹沟通,探寻那神秘的热感视觉外,林清源更多的时间花在了研究云芷留下的、关于阵法基础的几卷残破皮纸上。上面用古老的文字和图形,阐述了五行生克、能量流转、气场构建的基本原理。这些知识艰深晦涩,林清源看得似懂非懂,但结合茶馆实际的阵法布置,还是让他对防御体系的运作方式有了更深的理解,不再仅仅局限于死记硬背那几个阵眼的位置。

偶尔,在夜深人静,确认绝对安全时,云芷会悄然出现,对林清源的修炼和阵法理解进行短暂的考校与指点。云芷的话语依旧简洁,往往一针见血,直指林清源理解偏差或练习不当之处。能得到云芷的亲自指点,林清源倍加珍惜,每一次都如同醍醐灌顶。

就在这种日复一日的坚守与磨砺中,林清源感觉到自己正在发生一种由内而外的蜕变。力量的增长或许缓慢,但心性的成长却显而易见。那份源于职责的沉重,逐渐内化为了一种沉稳的气质。林清源不再轻易被外界的风吹草动所惊扰,眼神也更加深邃和平静。

这天傍晚,林清源像往常一样,在检查完后院最后一处符文后,直起身,轻轻舒了口气。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林清源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前厅方向,透过半开的门扉,看到那位名叫陈伯的枯瘦老者,依旧坐在他常坐的靠窗位置,慢悠悠地品着茶,浑浊的眼睛似乎正望着窗外出神。

陈伯是茶馆里除了他们几个之外,最常出现的“客人”,总是沉默寡言,仿佛与世无争。但不知为何,林清源最近总觉得,陈伯那看似浑浊的目光深处,似乎隐藏着什么,偶尔扫过自己时,会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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