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的指骨还在往下长,暗金的纹路顺着皮肉蔓延,像烧红的铁水在血管里流动。指尖一颤,掌心漩涡转得更稳了。冥九幽站在三丈外,锁链垂地,黑雾翻涌不定,可他的头偏了半寸,不是退,是重新打量我。
我没让他再看下去。
右臂猛地一震,刚成型的骨骼发出一声脆响,融合之力顺着脊椎直冲断肢。我以指尖为引,将最后一丝兽血点燃,一滴暗金血珠飞出,落在地面裂缝中。符文亮了一下,紧接着,整片区域的灵脉像是被唤醒,一股反向压力从地底涌出,推着黑雾往回缩。
杜凌菲动了。
冰晶剑阵从侧翼疾射而入,剑尖划过空气,封锁冥九幽左退路线。她没说话,可剑势极冷,每一击都卡在灵力流转的间隙。宋君婉紧随其后,血煞长裙卷起一阵腥风,骨伞一旋,隔空抽断一缕欲逃的阴影。那缕黑雾发出短促嘶鸣,像被撕碎的布条,当场崩散。
僵局破了。
冥九幽终于动了锁链,可不是攻,是守。三道残影在他身后浮现,一左一右,一隐于地底,真假难辨。每道影子都伸出半截锁链,神识波动交错,干扰感知。我脑仁一胀,像是有针在扎,兽血在血管里沸腾,差点冲破压制。
不能晕。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痛感让我清醒了一瞬,趁这机会,将玉佩融入的那根暗金线逆向牵引,把狂躁的兽血之力导进左臂。经脉像被烙铁烫过,可总算稳住了。右臂主攻,左臂控暴,双轨运转,勉强撑住这副快散架的身体。
“杜凌菲!中间那道!”我低吼。
她没问真假,冰剑瞬间调转方向,直刺中央残影胸口。剑尖触体刹那,那影子竟主动迎上来,锁链缠住剑身,就要反夺灵力。可就在它发力的瞬间,我掌心漩涡猛然扩张,吸力暴涨。
那道残影被硬生生扯偏半尺。
冰剑趁势贯入,从肩窝穿出,咔的一声刺进地面。残影崩解,黑雾四散,可还没消尽,另一道已从右侧扑来,锁链直取我后心。
宋君婉的骨伞早等在那儿。
伞面一旋,吞噬灵力,那道残影的攻势顿时一滞。她手腕一抖,伞尖挑起,将残影掀向半空。我右拳紧握,暗金纹路亮到极致,一拳轰出。
不是砸,是压。
拳风压着残影坠落,砸进地缝,轰出一圈尘浪。可第三道——那道藏在地底的——已经动了。它没露头,而是从地下突袭,锁链如毒蛇钻出,直刺我脚心。
我早防着这一招。
左臂一震,压制兽血的那股力道猛然外放,地面裂开,爆裂椒丹的火辣气息冲天而起。张大胖埋的丹药炸了,火光冲地,把那道残影硬生生炸出地表。它身形一晃,锁链偏了方向,只在我靴底划出一道焦痕。
我落地,转身,右拳已经蓄满。
没有多余动作,一拳砸下。
暗金拳印轰在残影头顶,像是砸进泥潭,可紧接着,整道影子从内向外崩裂,黑雾炸开,化作缕缕残烟,被地缝吸了进去。
三道残影,全灭。
冥九幽本体终于动了。他没退,反而往前踏了一步,黑雾在他身前凝聚,迅速化为一张巨口——“噬神之口”,百丈宽,口内无数虚影撕咬,直冲我面门而来。它不是要吞噬我,是要吞掉玉佩共鸣之力,断我根基。
我却笑了。
不是硬接,也不是闪。
我迎着巨口冲上去,右拳完全化为暗金,融合之力压缩到指尖,不是轰,不是炸,而是点。
一指点向巨口核心。
不是攻击,是封。
就像玉佩当年封住遗迹一样,我用融合之力为引,反向注入一道禁制。指尖触到黑雾的瞬间,那股极寒的意识再次顺着经脉往上爬,可这次,我早有准备。左臂的兽血之力猛地一压,将那股侵蚀硬生生截在肩窝。
“封!”
指尖禁制落下,巨口骤然闭合。
黑雾剧烈翻滚,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撑爆。冥九幽发出一声非人的嘶鸣,声音不再从四面八方传来,而是集中在正前方。他的身影开始崩解,黑雾一寸寸碎裂,化作飞灰。
他最后望向我,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你以为融合就是终点?你只是容器的修补工。”
我没答。
他身影彻底溃散,整团阴影被封印之力弹出遗迹,撞碎穹顶石柱,轰然坠入深渊。那一瞬,空气像是被抽空,压力骤降,耳朵嗡鸣。
杜凌菲冲过来,一把扶住我。
我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全靠她撑着。冰晶护盾在我们头顶撑开,挡住落下的碎石。头顶的穹顶裂了,尘土簌簌往下掉,遗迹开始坍塌。
宋君婉收了骨伞,站在裂缝边缘,望着深渊方向。她没说话,可眼神没离开那片黑暗。
“他没死。”她低声说,“只是退回了更深的地方。”
我抹了把嘴角的血,握紧拳头。右臂的暗金纹路还没消,新生的指骨还在微微发烫。玉佩已经融进身体,成了主骨,可额头那道兽纹没散,反而浮现出半句古老铭文,隐隐与深渊方向共鸣。
“退了,就是输了。”我声音很稳,“下次,我不会再让他开口。”
杜凌菲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把护盾撑得更稳了些。头顶的石块砸在冰盾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宋君婉转身,走到我身边,伸手扶住我另一侧胳膊。
我们三人站着,没动。
遗迹在塌,地面裂得更深,裂缝中浮现出一串与玉佩同源的符文,一闪即逝。我低头看了眼右拳,暗金的光泽还在,可指尖的皮肤开始龟裂,有血渗出来。
一滴血落下,砸在裂缝边缘。
血落下,符文再亮,如滚烫铁刃入水。
我抬起手,盯着那滴血。
它不是鲜红,是暗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