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的尖刺扎进掌心,渗出血珠,我却浑然不觉。那声低语像淬了冰的针,顺着耳道往脑子里钻——说话的是轮值弟子里最年轻的那个,叫赵青,平日里总爱跟在刘师兄身后跑腿,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此刻却变得异常平稳,每个字都像用尺子量过般精准。
他正站在第七枚玉佩前,指尖悬在玉面上方半寸处,没碰,却有一缕极淡的灰气从指缝渗出,顺着玉佩的纹路游走。那枚卡着血莲花瓣的玉佩突然亮起红光,螺旋纹如活物般攀爬上他的指尖,与他指甲缝里的暗红粉末融在一起。
“收到。”他对着玉佩低语,声音里掺进了另一种更沙哑的声线,像是两个人在共用一张嘴,“目标仍在竹舍,未察觉异常。”
我盯着他的手腕。他袖口挽起,露出小臂上一道新鲜的伤口,结痂呈暗紫色,边缘泛着血溪宗特有的蚀骨咒纹路。那不是意外受伤,是血契的标记——用自身精血与血影建立联系,代价是逐渐被对方吞噬意识。
“校准完成,静待阵眼启。”赵青说完这句话,身体猛地晃了晃,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般大口喘气,眼神恢复了平日的怯懦,低头揉着太阳穴嘟囔:“奇怪,怎么突然头晕……”
旁边的第六枚玉佩突然震颤,发出细碎的嗡鸣。值守的弟子伸手去按,指尖刚触到玉佩,脸色骤变——那玉佩竟烫得像块烙铁,底部的螺旋纹瞬间亮起,在他手背上印下一道相同的红痕。他痛呼一声缩回手,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掌心:“这、这是什么?”
“别动。”赵青突然抬头,眼神又变得冰冷,“这是标记,证明你已接入‘网’中。”他缓步走过去,指尖在那弟子手背上轻轻一点,红痕竟顺着经脉向上游走,在脖颈处停下,化作一道细小的血线,“从现在起,你的眼睛,就是血影大人的眼睛。”
我心脏狂跳,猛地缩回头,后背撞在岩壁上。传讯堂里的对话还在继续,隐约传来法器碎裂的脆响和压抑的闷哼。他们在强行激活节点,用血契控制更多人。
玉佩在怀中剧烈发烫,裂纹里的金丝突然亮起,像根烧红的引线,直指传讯堂深处。我咬咬牙,摸出袖中那卷残卷——此刻它不再冰冷,纸页上的符文正与玉佩的金丝共鸣,发出淡淡的金光。最末页的三道勾纹忽然舒展,像活过来的蛇,在纸面上蜿蜒游走,最终指向一个方向:赵青身后的书架。
那里藏着什么?
我再次拨开藤蔓,只见赵青正站在书架前,指尖在第三层的书脊上依次点过。《灵溪宗传讯条例》《法器养护要诀》《外门弟子名录》……他点到第七本书时,书架突然发出“咔哒”轻响,向侧面滑开,露出后面的暗格。
暗格里没有法器,没有密信,只有一个巴掌大的青铜盘,盘上刻着七道凹槽,正与木架上的七枚玉佩位置对应。此刻,第四道凹槽里的青铜纹章亮起红光,与赵青面前的玉佩形成呼应。
“还差三个。”赵青对着青铜盘低语,声音里带着兴奋的颤抖,“等七子归位,阵眼自开……”
他的话没说完,突然转身。目光像淬了毒的箭,精准地射向我藏身的通风窗:“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那里。”
我攥紧残卷,指尖被纸页边缘割出血。他怎么发现的?是玉佩的共鸣暴露了位置,还是……
“你的心跳太吵了。”赵青缓步走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短刃,刃身泛着暗红,“血引粉的味道,隔着三里地都能闻到。你以为改了巡更记录就能瞒过去?那恰恰证明,你已经掉进了‘网’里。”
他走到窗下,阴影将他半个脸吞没,只露出嘴角诡异的笑:“残卷在你身上吧?血影大人说,能让符文发光的,才配当阵眼的‘钥匙’。”短刃突然刺向窗棂,木屑飞溅中,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诱惑的沙哑,“想知道凝气台下埋着什么吗?想知道你胸口的玉佩为什么会发烫吗?进来,我告诉你……”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青铜盘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第七道凹槽里的纹章猛地亮起,与木架上那枚卡着血莲花瓣的玉佩形成共鸣。赵青脸色骤变,猛地回头:“怎么会提前激活?!”
我趁机后退,翻身滚进地窖。身后传来传讯堂的惊呼和法器炸裂的巨响。玉佩在怀中烫得几乎要烧穿衣物,残卷上的符文却全部亮起,在黑暗中映出一行新浮现的字迹:
“七子齐,血门开,引线已燃,倒计时三刻。”
我摸出匕首,割断缠在脚踝的藤蔓,朝着凝气台的方向狂奔。必须在三刻钟内找到剩下的三个节点,必须在阵眼开启前斩断这张“网”。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浓重的血腥气。远处的竹舍方向,忽然升起一道微弱的绿光——那是苏瑶袖口的灵石护罩被触发的信号。
她出事了。
我猛地转身,往回狂奔。玉佩的烫意混着心口的焦灼,像有两团火在体内撕扯。原来从一开始,苏瑶和玉簪才是真正的诱饵,而我,才是那个被引向陷阱的猎物。
血影要的不是钥匙,是献祭。用能激活符文的人,献祭给阵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