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的裂缝在掌心割出细小的血口,热意顺着指缝往上爬。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那股灼烧感猛地窜进胸口,像有人把烧红的铁条捅进了肋骨之间。金光开始抽搐,结界边缘的光晕像被风吹灭的烛火,一寸寸缩回。
杜凌菲的手掌还贴在地上,寒气却已经凝不成线,指尖发黑,整条手臂都在抖。她咬牙撑住没倒,可眉心的莲花印暗得几乎看不见。宋君婉那边更糟,最后一道血符只画了一半,血从手腕往下淌,滴在结界上,刚触地就蒸发成黑烟。
冥九幽站在黑雾深处,锁链垂落,百具阴影修士依旧合十低诵。音波撞在结界上,不再是震荡,而是精准地卡在每一次金光闪烁的间隙,像刀子一样削着防线。
三息之内,玉佩必碎。
我舌尖一咬,血直接喷进裂缝。腥甜在嘴里炸开,玉佩震了一下,金光回稳半瞬。但这不够,光靠血撑不住,它需要结构,需要新的流向。
我猛地将玉佩从地面拔起,高举过头。脊椎一挺,把残存的神魔变之力逆着经脉往上抽,硬生生灌进玉佩。这不是输出,是回卷——金光不再往外扩散,而是顺着我的手臂螺旋缠绕,一圈圈收束成柱,最终在头顶炸成一个向内旋转的金涡。
结界形态变了。不再是倒扣的钟,而是一座旋转的塔,金光如龙卷贴着表面高速流转,把迎面撞来的咒音弹开三尺。
杜凌菲察觉到了,抬头看我。
我吼:“别稳了!乱频!”
她愣了一瞬,立刻明白。十指抬起,不再连贯铺设冰线,而是间断式点刺符文节点。每一击都短促、突兀,像是敲错的琴键。寒气不再成网,而是碎成无数杂波,顺着金涡的旋转节奏乱窜。
宋君婉也动了。她从嘴里抠出一颗血牙,那是她早年用秘法炼化的本命精血凝成的核。她咬碎,把血压缩成三枚血雷,嵌进结界表面。
咒音还在继续,可频率被打破了。金光不再规律震荡,裂缝的扩张速度慢了下来。
冥九幽终于动了。
他抬手,百具阴影修士同时闭嘴。黑雾骤然收束,不再是人形,而是凝聚成一张巨口——百丈宽,边缘由无数挣扎的虚影拼成,每一张脸都在无声嘶吼。口内深处,是旋转的黑暗漩涡,像是能吞掉一切光与灵。
“噬神之口”。
它没有撞击,而是直接咬了上来。
金涡边缘刚一接触那黑口,光就被撕下一大块,像肉被生生扯走。结界剧烈震颤,我胸口一闷,喉头又泛出血味。
宋君婉的血雷炸了。不是同时,而是随着那巨口的咬合节奏,在它最深处接连引爆。三声闷响,黑口内部翻滚了一下,咬合力道顿了半息。
够了。
我一把将玉佩拍向自己胸口。金光顺着掌心炸进体内,与残存的兽血撞在一起。神魔变的劲还没散,被这一激,直接在血脉里炸开。精血沸腾,皮肤下浮起暗金色纹路,像是烧红的烙铁压在皮上。
结界硬了。
金光转为暗金,表面凝出一层近乎金属的质感。噬神之口再咬,只能啃下零星碎屑,再也无法大片撕裂。
可它还在压。
我感觉双脚开始陷进岩层,膝盖发颤。玉佩在我胸口发烫,不是要碎,而是快要被体内这股混杂的力量撑爆。
“现在——压我!”
话出口的瞬间,杜凌菲和宋君婉同时动了。
她们不再往结界灌灵力,而是把剩下的所有力量,全部压进我体内。杜凌菲的寒气顺着经脉冲进来,像冰锥凿开淤塞;宋君婉的血煞之力更猛,直接烧着血管往里灌。
三股力量在我体内炸开,却被玉佩强行拧成一股。脊椎发烫,像是有根烧红的铁棍从尾椎捅到天灵盖。金光从我背后冲出,不再是散乱的光束,而是一道螺旋金柱,粗如殿柱,直冲噬神之口中心。
金柱撞进去的瞬间,那巨口猛地张开,像是被撑到极限的喉咙。边缘的虚影开始崩解,黑雾翻滚不止。
我站在原地,双臂张开,像举着一根看不见的梁。玉佩贴在胸口,震得几乎要脱离皮肤。金柱还在推进,噬神之口被撑得越来越开,裂缝从中心蔓延出去。
杜凌菲单膝跪地,嘴角不断溢血,可手还死死按在我后背。宋君婉更惨,整个人靠在岩壁上,血从七窍往外渗,可她另一只手死死掐住自己大腿,用痛感撑住意识。
金柱再进一步,噬神之口的裂缝已经撕到边缘。
冥九幽终于往前迈了一步。
不是瞬移,是实实在在的一步。黑雾在他脚下翻滚,像是踩在活物身上。他抬手,锁链无声绷直,直指金柱核心。
我咬牙,把最后一丝神识压进玉佩。
金柱轰然再涨一尺,硬生生将噬神之口撑开一道裂口。黑雾从裂缝里喷出,像是被刺破的气囊。
可就在这时,玉佩突然一抖。
不是碎裂的前兆,而是……共鸣。
我低头,看见玉佩的裂缝里,渗出一丝极细的银线,顺着金柱往上爬,最终没入那道裂口。
裂口深处,黑雾翻滚得更急了。
冥九幽盯着那银线,第一次开口,声音不再是从四面八方传来,而是清晰地落在耳边:
“你体内的东西……不是封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