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断刃的手还没松,金光在刀身上流转未散,右臂却猛地一抽,像是被烙铁贴上了皮肤。那股热劲从旧痕深处炸开,鳞片一块块崩落,露出底下蠕动的血纹——像活蛇在皮下爬行。
“别动!”夜傀的声音直接在脑子里炸响,震得我耳膜发麻,“你在被牵引,血祭阵已经锁住你了!你是阵眼!”
话音未落,地面轰然裂开三道深沟,呈三角围住我们。三十名血袍魔修同时割腕,血珠落地即燃,化作猩红符线,朝着中央汇聚。一块焦黑石台从地底升起,上面托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黑色心脏,正一下一下地搏动。
独臂老者站在石台后,血幡高举,声音嘶哑:“以血为引,唤真魔之魂!献祭持刃者,开九幽之门!”
那心脏猛然一跳,一股吸力从地底传来,我脚下一滑,差点跪倒。断刃嗡鸣不止,刀身上的金光竟开始往那心脏方向偏移,仿佛要脱手飞出。
宋君婉单膝跪地,骨伞横在身前,伞面裂痕未愈,符文明灭不定。她抬手抹掉嘴角血迹,冷声道:“他们不是冲你,是冲这把刀来的。”
“那不还是得拿我当桩子?”我咬牙撑住身体,四象斗罡强行运转,金光从心口扩散,勉强挡住右臂蔓延的血纹,“老子刚认个主,转头就成祭品?这买卖太亏了。”
夜傀的声音再度响起,断断续续:“血祭阵……靠活人经脉为导引……你右臂的旧伤是突破口……它在重塑你的血脉走向……快切断连接!”
我低头一看,果然。那血纹正顺着经络往肩膀爬,每延伸一寸,体内斗气就被抽走一分,像是有根看不见的管子在抽血。
“切断?拿什么切?”我冷笑,“它长在我身上,我又不是菜市场剁猪蹄。”
话没说完,心脏又是一震。
地面裂得更深,黑气如触手般喷涌而出,卷向天空。那三道符线连接到远处三具骷髅身上,骷髅眼窝亮起血光,手臂缓缓抬起,指向我们。
宋君婉突然咬破指尖,血滴落在伞面,瞬间蔓延成一片血网。她低喝:“以我精血,封深渊之口!”
骨伞剧烈震颤,伞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响,随即猛然张开。百丈血幕自天而降,横贯废墟上空,将喷涌的黑气死死压住。黑气撞上屏障,发出刺耳的嘶鸣,像是活物在挣扎。
“白小纯!”她声音发颤,显然撑得极苦,“砍那三条线!那是阵法命脉!”
我顺着她伞尖所指看去——三条血线从心脏延伸而出,分别连接三具骷髅。只要断其一,阵法必破。
可我刚抬脚,右臂的血纹猛地一缩,整个人像是被钉在原地。那股吸力更强了,断刃在掌中剧烈震动,金光几乎要被抽干。
“别硬撑。”夜傀的声音虚弱了许多,“你现在动用斗气,只会加速被同化。用刀……用它自己的力量反切。”
我盯着断刃,忽然咧嘴一笑:“你是说,让它自断经脉?”
没等回应,我反手将刀刃插进地面,低声道:“你不就是想吸吗?来啊。”
金光顺着刀身涌入大地,沿着地表裂缝蔓延,直逼那三道符线。血线接触到金光的瞬间,开始剧烈扭曲,像是被烧红的铁钳夹住。
“不好!”独臂老者怒吼,“他要破阵!结血盾!护心核!”
魔修们齐声嘶吼,十几人扑向石台,用自己的血肉堆在心脏上方,形成一层蠕动的血膜。
金光与血线交击,发出刺啦声响。其中一条终于崩断,连接的骷髅当场炸裂,碎骨四溅。
地面震动减弱,黑气翻腾的势头一滞。
“还剩两条!”宋君婉咬牙,“快!”
我拔起断刃,右臂的血纹已经爬到肩头,整条手臂麻木得不像自己的。我深吸一口气,冲向第二条血线。
独臂老者挥动血幡,一道血刃迎面斩来。我侧身避过,肩膀仍被划出一道深口,血洒当场。可那血刚落地,就被地面裂缝吸走,转眼间化作阵法养料。
“操!”我骂了一句,干脆不管防御,全速逼近。
第二条血线就在眼前。我高举断刃,金光凝于刃尖,怒吼:“你纹我?我剁你!”
刀落。
血线应声而断。
第二具骷髅炸裂,地面塌陷半尺,黑气倒卷回深渊。骨伞屏障剧烈震颤,宋君婉喷出一口血,整个人晃了晃,仍死死撑住伞柄。
“最后一条!”她嘶声道。
我转身扑向最后一具骷髅。可就在这时,右臂的血纹猛地一缩,整条手臂像是被无数细针扎透。我踉跄一步,膝盖砸地。
“它在拉你进去。”夜傀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快……斩断它……否则你也会变成心核……”
我抬头,看见那颗黑色心脏正在膨胀,表面浮现出人脸轮廓,眼窝深陷,嘴角扭曲上扬,像是在笑。
独臂老者狂笑:“心核将成!真魔即降!献祭者,你逃不掉的!”
我盯着那张脸,忽然觉得眼熟。
像极了血河老祖。
“原来不是召唤。”我喘着气,撑地站起,“你们根本不是请神,是在复活他。”
没人回答。但那颗心脏的跳动频率,突然和我心跳同步了。
宋君婉的骨伞开始出现裂纹,血幕摇摇欲坠。黑气已经顶破屏障一角,触须般的雾气垂落,距离她头顶只剩三寸。
我握紧断刃,一步步走向石台。
每走一步,右臂的血纹就更深一分,斗气流失更快一分。可我也能感觉到,断刃在震颤,金光在积蓄,像是在等一个时机。
“你想吸我?”我咧嘴笑了,满嘴铁锈味,“那就看看,是谁吃掉谁。”
我飞身跃起,断刃高举,直刺心脏。
金光与黑气对冲,轰的一声炸开。心脏剧烈抽搐,发出非人的惨叫,表面人脸扭曲变形,像是在承受巨大痛苦。
“快走……”夜傀的声音最后一闪,“他们不是冲你……是冲这把刀来的……”
话音未落,心脏猛然膨胀,即将自爆。
我反手将断刃狠狠插进地面,金光顺着裂缝狂涌而出,形成一道光网,将爆炸冲击死死压在原地。
轰——!
气浪掀翻了所有魔修。独臂老者倒飞出去,撞断三根石柱,血幡脱手。那颗心脏炸成黑雨,洒落一地,每一滴落地都腐蚀出深坑。
我转身,一把拽起宋君婉。
她脸色惨白,骨伞几乎碎裂,只剩伞柄还握在手中。
“能走吗?”我问。
她点头,咬牙站起。
我们踉跄着冲出废墟,身后,那片焦土正缓缓塌陷,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裂缝。黑气从缝中渗出,却没有再追来。
像是……在等下一次。
我低头看手里的断刃,刀身斑驳,金光已退。可掌心的纹路里,还残留着一丝极细的金线,正缓缓往血脉深处钻。
宋君婉忽然抓住我手腕,声音发紧:“你的脉象……不对。”
我抬起右臂。
原本被血纹覆盖的地方,皮肤正在愈合。可新生的皮肉下,隐约浮现出新的纹路——不是血色,而是金色,像是一道被刻进去的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