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冻土、燃烧的神经与沉默的启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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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磐石”基地 - 绝密指挥中心。
巨大的电子沙盘上，西伯利亚冻土带深处那个被陆远志“画”出的坐标点，如同滴血的伤口，在冰冷的蓝光地图上疯狂闪烁、膨胀！周围代表“深渊节点”异常活动的红色光点群，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正向着这个坐标点汇聚、增强，形成一片令人心悸的猩红旋涡！
“确认！坐标点位于西伯利亚北部‘寒鸦’废弃矿洞群核心区！深度约1200米！”情报主管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卫星热成像显示异常热源活动！地质遥感探测到强烈、不规律的低频震动！所有特征，与波罗的海‘灯塔’被激活前高度吻合！该‘节点’正被‘零号协议’残余力量强行催化！进入……**爆发临界状态**！”
“爆发临界……”李振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冻土下的暗流。他站在沙盘前，墨绿色常服的肩章仿佛承载着千钧重压。他的目光死死锁住那片猩红旋涡，右手下意识地抚过腰间枪套冰冷的轮廓，那几道新鲜的疤痕在指挥中心冷白灯光下格外刺眼。灰狼在烈焰中消散、猎犬的血浸透岩石、“铁砧”染红的国旗、陆远志在病床上无声的挣扎……所有牺牲的画面如同冰锥，狠狠刺入他的脑海，最终凝聚成沙盘上这片即将喷发的致命毒瘤！
“将军，‘共鸣’能量读数正以指数级攀升！”空间物理专家的声音带着骇然，“一旦这个‘节点’爆发，其污染强度将远超波罗海底的单个‘灯塔’！它将成为‘深渊灯塔网络’的第一个强力锚点！其散发的神经干扰和空间畸变，将如同瘟疫，瞬间激活周围数百公里内所有潜在‘节点’！整个西伯利亚北部，甚至更广袤的区域，将成为……**深渊的桥头堡**！”
“常规打击方案？”李振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无效！”作战参谋立刻回应，调出模拟打击画面，“矿洞结构复杂，深入冻土和岩层！钻地武器无法保证摧毁核心！空爆或地面打击只会引发大规模塌方和地质灾难，污染可能扩散至地下水系甚至大气层！而且，敌人必然有重兵把守和干扰措施！”
“潜入摧毁？”李振的目光锐利如刀。
“‘寒鸦’矿洞群是冷战时期遗留的超级工程，内部结构如同迷宫，环境极端恶劣，永冻层、有毒气体、高强度辐射残留！‘零号协议’残余在此经营多年，布防严密，且拥有我们未知的神经干扰技术！常规特种部队潜入……成功率低于10%，生还率……趋近于零！”情报主管的声音沉重如铁。
指挥中心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沙盘上那片猩红旋涡在无声地搏动、膨胀，如同深渊张开的巨口。空气仿佛凝固成冰，压得人喘不过气。常规手段堵不住，特种部队进不去，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毒瘤爆发，让战友的鲜血白流，让深渊的触角伸向祖国的北疆？！
“将军！‘星火’实验室紧急通讯！”通讯军官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一丝异样的急促。
主屏幕瞬间切换。张教授疲惫却亢奋的脸出现在画面中，背景是“星火”实验室复杂的神经信号映射屏。
“李将军！重大发现！”张教授的声音带着破音的激动，“我们解析了陆远志在复健中‘画出’坐标时的全部神经信号数据！那不是简单的痉挛！是他的神经，在无意识状态下，对那个正在被强行催化的‘寒鸦节点’爆发的、特定频段的高强度‘深渊脉冲’……**产生了超乎想象的剧烈共振！**”
他调出两组并排的、疯狂跳动的波形图：“看！左边是‘寒鸦节点’爆发前夕的异常空间-神经波动特征！右边是陆远志当时左手神经集群爆发出的、痛苦痉挛的信号模式！两者的波形、频率、甚至是那种……混乱的‘渴望’意念特征……**高度同源！同步率超过92%！**”
张教授眼中闪烁着科学狂人的光芒和战士般的决绝：“这证明了李将军最初的构想完全正确！陆远志遭受过‘灯塔’核心冲击的神经，就是一把独一无二的‘钥匙’！一把能精准感知、甚至……**逆向干扰**深渊脉搏的钥匙！‘星火’系统，就是连接这把钥匙和我们武器的‘扳机’！”
他猛地指向另一组数据：“更关键的是！在陆远志神经与‘寒鸦节点’剧烈共振的峰值瞬间，‘星火’系统的谐波放大器捕捉并放大的信号，对模拟‘灯塔’余波的干扰畸变率……**飙升到了前所未有的7.8%！** 虽然时间极短，但证明了一点：**距离深渊的‘脉搏’源头越近，陆远志神经的‘共振强度’和‘星火’的干扰效能……呈几何级数增长！**”
指挥中心内，所有军官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李振身上！这个信息如同黑暗中劈下的闪电！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要摧毁“寒鸦节点”，陆远志和他的“星火”系统，是唯一可能起效的“武器”！但代价是——必须将这个刚刚从死亡线上拉回、神经脆弱如风中残烛的战友，送到距离深渊爆发点最近的……**地狱门口**！
李振的身体如同被冰封，一动不动。只有他紧握的拳头，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手背上那几道新鲜的疤痕几乎要再次崩裂！屏幕上，陆远志在病床上苍白如纸的脸庞，和他那只包裹着纱布、微微颤抖的手，与沙盘上那片搏动着的猩红旋涡，在他脑海中疯狂重叠、撕扯！
一边是家国安危，北疆屏障，无数可能因此沦陷的生命！一边是兄弟仅存的生命之火，那只刚刚开始感知冰冷、尝试触碰世界的手！这是比任何枪林弹雨都更残酷的抉择！是让战友在后方用生命去感知深渊的脉搏，还是将他推入深渊的漩涡中心，用他那破碎的神经去搏那一线渺茫的生机？！
“将军！西伯利亚前线急报！” 另一名通讯官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急迫，“‘寒鸦’矿洞群核心区监测到……**大规模能量聚焦！空间畸变读数突破临界阈值！‘节点’爆发……进入最后倒计时！预计时间窗口：不超过48小时！**”
48小时！
沙盘上，那片猩红旋涡猛地膨胀了一圈，刺目的红光仿佛要吞噬整个指挥中心！深渊的巨口，已经张开！
李振猛地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挣扎、痛苦、犹豫，都被一种淬炼到极致的、冰寒刺骨的决绝所取代！那决绝深处，是比西伯利亚冻土更深沉的悲痛，也是比钢铁更坚硬的守护誓言！
他缓缓抬起右手，那只缠着绷带、疤痕累累的手，指向沙盘上那片搏动着的猩红旋涡中心，声音如同冻结的钢铁，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命令！”
“启动‘破壁’行动！目标：西伯利亚‘寒鸦’矿洞群核心区！”
“任务核心：护送‘星火’神经感应单元及操作人员，抵近目标‘深渊节点’爆发核心！”
“行动代号——”
李振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落在了那间病房里，落在了那只微微颤抖的手上，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重量：
“**‘归巢’！**”
“立刻进行最高级别战备！通知张教授、陈博士，‘星火’系统进入实战部署状态！所有设备……**空运前指！** 通知‘霜刃’残部，‘夜枭’、‘白鸽’、‘回声’！准备……**接兄弟回家！**”
“归巢”！
这两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它既是任务代号，更是所有人心底最深的祈愿！将陆远志送进去，更要将他……活着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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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磐石”基地 - “星火”神经接口实验室。**
实验室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所有非核心人员已被清场。巨大的环形屏幕上，陆远志的神经活动图谱被放大到极限，那条代表核心意识的曲线，在强效神经稳定剂的支撑下，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稳，但每一次微弱的波动，都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
陆远志躺在特制的抗冲击悬浮医疗舱内，舱体连接着无数生命维持和神经监测管线。他的头部再次被那个布满精密传感节点的“星火”头盔包裹，只露出苍白消瘦的下颌和紧闭的双眼。那只包裹着生物凝胶敷料的左手，被小心地固定在一个特制的、带有强效减震和恒温系统的感应平台上。那块冰冷的“ANVIL”兵牌，依旧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张教授和陈博士站在医疗舱旁，脸色如同身后的金属墙壁一样灰白。他们刚刚接到了李振的命令——“星火”系统及陆远志，将被紧急空运至西伯利亚前线！
“张老……这……这太冒险了！”陈博士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看着舱内如同精致瓷器般脆弱的陆远志，“远志的神经刚刚稳定一点！这种强度的转运，加上前线恶劣的环境和即将爆发的深渊冲击……他的神经系统……会彻底崩溃的！这……这等于送他去死！”
张教授没有说话，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条脆弱的神经曲线。他的手在微微颤抖，最终，他缓缓抬起手，隔着医疗舱的透明罩，极其轻柔地、近乎虔诚地，**触碰了一下陆远志那只包裹着敷料的左手手背**的位置。
冰凉的触感透过感应平台模拟传递。
医疗舱内，陆远志那只手的手指……**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幅度微弱，却清晰地反映在监测屏幕上一个小小的信号尖峰上。
“陈博士，”张教授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沉重，“你看看他……看看这只手……看看这点微弱的回应……” 他指向屏幕上的信号尖峰，“他还在‘动’！他还在‘回应’！他的意志……还没有放弃！”
张教授猛地转身，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燃烧的炭火，直视着陈博士：“送他去前线，是九死一生！但不送他去……一旦‘寒鸦节点’爆发，深渊的污染扩散，会有多少战士像‘铁砧’一样倒下？会有多少像远志这样本可以康复的人被拖入地狱？会有多少家园变成死地？！”
他指着医疗舱内沉睡的陆远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血：“他是战士！陈博士！他流的血，他受的伤，他刻下的坐标，他承受的剧痛……哪一次不是为了堵住那该死的深渊？！现在，深渊就在眼前，需要他用这最后一点还能‘动’的神经去搏命！我们能替他选择退缩吗？！我们能……替他辜负那些牺牲的兄弟吗？！”
陈博士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一步，看着医疗舱内无知无觉的陆远志，看着他那只有微弱反应的手，又看看屏幕上那片代表“寒鸦节点”即将爆发的猩红模拟图，巨大的痛苦和更沉重的责任如同两只巨手，狠狠撕扯着他的心。最终，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决绝。
“……明白了。”陈博士的声音干涩无比，“我立刻组织团队，对‘星火’移动单元和医疗舱进行极限加固！确保……确保他能活着抵达前线！” 他转身冲向操作台，背影带着一种悲壮的踉跄。
张教授独自留在医疗舱旁。他缓缓俯下身，额头几乎抵在冰冷的舱盖上，目光透过厚重的透明材料，落在陆远志苍白的脸上。
“远志……” 他低哑的声音，如同穿过万水千山的呼唤，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听见了吗？我们要……出发了。去西伯利亚……去那片冻土……去那个矿洞……”
“李队……在等着我们……‘夜枭’、‘白鸽’、‘回声’……都在等着……”
“你……一定要撑住……”
“用你这只手……用你这点微光……帮我们……把路……照亮……”
“把……兄弟……都……带回家……”
医疗舱内，陆远志依旧沉静。只有监测屏幕上，那条代表核心意识的曲线，在张教授低语落下的瞬间，**极其微弱地、却异常坚定地……向上跳动了一下**！如同在无边的黑暗中，一颗倔强的星辰，回应了来自远方的、沉默的启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