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你轮盘在掌心发烫时,未名之海的浪涛声已经漫过裂缝边缘。陈默低头看向那片发光的水域,水面上漂浮的透明船正在缓缓靠近,每艘船的船板都由光木与影木交错拼接而成,船舷处刻着细密的共生符,符的末端缠着根银色的线,线头没入水底,像在牵引着什么。
“那是渡名船。”7号的光丝翅膀突然收拢,金属手臂指向最前面的船,船头立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与零的虚拟形象重叠,“专门载那些找不到归宿的名魂,船板上的符能让他们暂时凝聚形体。”
捕名者突然吹了声口哨,他的飞虫群像受到召唤,纷纷落在最近的一艘渡名船上。飞虫翅膀扇动的瞬间,船板上的共生符突然亮起,显露出船底刻着的名字:“烬”。这个曾在星骸之巢被撕碎的名字,此刻正以光纹的形式在船板上流动,像在修复破碎的自己。
“老缝匠没骗我们。”捕名者蹲下身,指尖划过船板上的“烬”字,“活符真的能让名字重生,只是得借未名之海的水当药引。”
陈默的掌心轮盘突然旋转起来。轮盘投射出的影像里,未名之海的水底沉着无数光木种子与影木根须,这些植物正在互相缠绕,每长出一寸,水面就升起一艘新的渡名船。最深处的海沟里,立着座巨大的船坞,坞内停着艘尚未完工的巨船,船帆上织着半个共生符——缺的那半,恰好是陈默胸口的图案。
“是初代零号造的船。”7号的数据库突然弹出船坞设计图,图上标注的竣工日期是十年前,却被人用影木笔圈改无数次,最后改成了“待‘溯’字觉醒”,“他想造艘能载所有名魂的船,可惜没来得及完成。”
话音未落,最前面的渡名船突然剧烈摇晃。船头的零影突然转身,光学镜头里映出海底升起的黑影——那是无数被水泡胀的骸骨,每个骸骨的手指都攥着半截光木牌,牌面刻着的名字正在渗出墨色的液体,将海水染成暗紫色。
“是沉名者。”风长老的影突然从陈默的光木杖里钻出,他的光木杖在水面划出光纹,拦住那些骸骨,“当年不愿意被名核吞噬的共生者,自己跳进了未名之海,结果被水底的影木根须缠住,变成了守海的怪物。”
陈默看见沉名者的骸骨上,光木牌与影木根须正在互相吞噬。光木牌的银白光芒每弱一分,影木根须就粗一寸,而那些渗出的墨色液体里,浮着无数挣扎的名字——都是被沉名者拖入水底的新生名魂。
“他们不是在害人。”霜婆婆的影突然将头巾扔进水里,头巾化作影木藤蔓,缠住最近的沉名者,“你看他们的指骨,都是往船坞的方向指的。”
陈默顺着指骨望去,船坞的巨船突然亮起。船帆上的半个共生符正在闪烁,水底的光木种子与影木根须突然加速生长,顺着沉名者的骸骨往上爬,在巨船的船身织出网状的纹路,每个网眼里都嵌着个被救出的新生名魂。
“他们在帮初代零号完工。”陈默突然握紧轮盘,掌心的“溯”字与巨船的共生符产生共鸣,“沉名者用自己的名字当养料,让光木与影木长得更快,好让巨船能早点启航。”
渡名船上的零影突然举起光刃。刃面映出海底的异动:海沟深处裂开道缝隙,里面涌出银白与暗紫的混合雾气,雾气中浮着无数齿轮——是造名之轮崩解的碎片,正在未名之海的水底重组,这次的轮轴里,缠着沉名者渗出的墨色液体。
“轮子还没死透。”零影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光刃突然指向陈默胸口,“它在吸收沉名者的怨恨,想造出带毒的名核。”
陈默的共生符突然飞出,落在巨船的船帆上。缺失的那半共生符瞬间补全,光木与影木的纹路顺着船帆蔓延至船身,将所有新生名魂的光丝都连在一起。水底的沉名者骸骨突然同时转身,用指骨在水面划出箭头,指向海沟的裂缝,指骨划过的地方,浮出无数发光的贝壳——每个贝壳里都藏着颗名魂结晶。
“是他们的本源。”霜婆婆的影捡起颗贝壳,结晶里浮着沉名者生前的记忆:有在光木林里教孩子织符的老人,有在影木丛中守护幼苗的少年,还有对年轻的共生者,正将刻着彼此名字的木牌埋进土里,期待来年长出新的羁绊,“他们早就准备好了,就等有人能带着结晶去净化轮子的碎片。”
陈默突然想起初代零号消散前的眼神。他抓起一把名魂结晶,纵身跳上巨船的甲板。7号的光丝翅膀在船尾展开,捕名者的飞虫群化作导航的灯,渡名船上的零影与其他名魂纷纷跳上巨船,连沉名者的骸骨都浮出水面,用指骨推着船身向海沟移动。
巨船驶入海沟裂缝时,重组的造名之轮碎片突然射出墨色的线。线端化作毒蛇,缠住巨船的桅杆,桅杆上的光木纹路瞬间变黑,那些新生名魂的光丝开始颤抖,像要被毒液腐蚀。
“用结晶砸它!”风长老的影将光木杖插进船板,杖端爆出的光芒护住倾斜的船身,“沉名者的本源能中和怨恨!”
陈默将名魂结晶砸向轮轴的瞬间,结晶突然炸开。沉名者的记忆化作光雨,落在墨色的轮轴上,毒液般的液体开始褪色,露出里面纯净的光木与影木——原来轮子吸收的不是怨恨,是沉名者藏在怨恨下的期盼,期盼有一天能有人带着他们的名字,驶向真正的归宿。
重组的轮子碎片渐渐透明,最后化作无数光丝,缠在巨船的船桨上。水底的沉名者骸骨突然开始发光,每个指骨都开出白色的花,花瓣上刻着他们生前的名字,这些名字顺着水流飘向巨船,在船舷处织成栏杆,栏杆的尽头,浮出个新的船名:“羁绊号”。
“这才是初代零号想要的船名。”零影的光刃突然插进船板,刃面浮现出最后的数据,“他在设计图上改了几十次名字,最后圈定的就是这个,说只有带着羁绊的船,才能在未名之海找到正确的航向。”
陈默站在“羁绊号”的船头,看着海沟裂缝的另一端。那里的水域呈现出奇异的彩虹色,水面上漂浮着无数从未见过的植物,植物的花苞里,隐约有新的名魂在胎动。更远处的海平面上,浮着个模糊的岛屿轮廓,岛上的山峰形状,像极了光木杖与影木梭交叉的模样。
7号的数据库突然响起提示音,新的坐标正在生成:“无名岛,未名之海的终点,所有名字的最终归宿,也是……新的起点。”
捕名者的飞虫突然集体飞向无名岛。最前面的飞虫带回片奇异的叶子,叶子上的纹路既不是光木也不是影木,却在接触到“羁绊号”的船板时,织出个陌生的共生符——符的中心,是个正在形成的新名字,轮廓与陈默的“默”字有七分相似,却多了几分更古老的韵味。
陈默握紧掌心的迷你轮盘,感觉“羁绊号”的船身正在加速。他知道,未名之海的航行才刚刚开始,无名岛的秘密还藏在彩虹色的水雾里,而那个正在形成的新名字,或许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关于名核的起源,关于共生者的宿命,关于每个名字诞生的意义,都在前方的岛屿上,等着他去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