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投影台嗡鸣运作,淡绿色的光栅在昏暗的舰桥上投下一片冷冽的阴影。
西半球的防御数据在福格瑞姆眼中不再是枯燥的参数,而是待被修正的音符。
三千七百二十一座“哨兵”自动防炮阵列散布在轨道上,如同这就星球丑陋的疮疤。一百二十七处火力重叠区构成了杂乱的噪音,而那三百六十一处射击死角,则是乐谱上特意留下的休止符。
九座地热核心泵送着庞大的能量,汇聚于地底深处那座中央逻辑圣殿。
那是心脏。
也是唯一的弱点。
至于那条加密频率异常的数据链?
机械神教的那些红袍神甫认为那是干扰镜像。
福格瑞姆并不在意。在绝对完美的战术推演面前,杂音会被自动过滤。
“卢修斯。”
福格瑞姆没有回头,修长的手指在光栅中轻轻拨动,仿佛在调校一把名琴的琴弦。
身披紫金动力甲的剑客早已单膝跪地,动力甲表面的金漆在冷光下熠熠生辉。
“如您所愿,我主。”
卢修斯起身,面甲合拢,气密锁紧的嘶声过后,紫色的身影化作一道利刃般的流光,消失在气闸通道的尽头。
【pVE推演:锻炉之火】
【时间:轨道空降阶段 - 分兵后一小时】
大气层在燃烧。
数百架“雷鹰”炮艇与“风暴鸟”重型运输机刺破云层。
它们并未像第十军团那些涂装漆黑、风格粗犷的砖块飞船一样直线突防,而是以此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机动动作,在大气层内拉出一道道复杂的S形尾迹。
地面防空火力网瞬间激活。
千万道高能激光束编织成一张惨白的死亡之网。
但这群驾驶员是真正的艺术家。
侧翻、滚筒、极速俯冲。每一架炮艇都像是在刀尖上起舞的舞者,激光擦过装甲板,只留下焦黑的划痕,却无法触及引擎核心。
机首下方的双联装激光炮开火了。
没有漫无目的的扫射。
每一次短点射,都伴随着地面上一座能源节点的殉爆。
轰鸣声连成一片,地面上炸开一团团绚烂的等离子火球。
西半球那层原本坚不可摧的虚空盾,在供能切断的瞬间闪烁了两下,随即彻底熄灭。
与此同时。
星球东半球的地壳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震颤。
那是宏炮齐射的动静。
没有技巧,没有机动,只有数百万吨当量的炸药倾泻而下。
福格瑞姆瞥了一眼全息沙盘的东侧,眉头微皱。
那里的地表地形已经被强行改变了,原本的平原变成了弹坑密布的月球表面。
粗鲁。
毫无美感。
就像费鲁斯·马努斯那双满是油污的手,只懂得破坏,不懂得解构。
他收回目光,手指在虚空中轻点。
空降仓如流星雨般坠落。
数千名帝皇之子在反重力引擎的轰鸣中着陆。
陶钢动力甲一尘不染,肩甲上的天鹰徽记在硝烟中闪耀。
他们没有发出野蛮的战吼,通讯频道里只有冷静、简洁的战术指令。
紧随其后的是“掠食者”歼击坦克与“西卡兰”战斗坦克。
履带碾碎了废墟中的瓦砾。
这些装甲载具并非聚集成迟钝的装甲矛头,而是散开成三人一组的猎杀小队。
激光主炮切开掩体,重型爆弹枪将试图反击的铁人机兵撕成碎片。
步兵与载具的协同如同一台精密运转的钟表,每一个齿轮都咬合得严丝合缝。
推进。
清扫。
占领。
这种行云流水般的杀戮让福格瑞姆感到愉悦。
他甚至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了蓝图:这座要塞的声学结构极佳,只要拆除那些碍事的火炮,铺上天鹅绒地毯,就能改造成一座完美的移动歌剧院。
“我主……”
卢修斯的声音突兀地闯入通讯频道。
往日里那种甚至带着一丝慵懒的傲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急促的呼吸声和爆弹枪频繁开火的背景音。
“有麻烦了。”
“麻烦?”
福格瑞姆的手指悬停在半空,完美的眉头挤出一丝不悦的纹路。
“我们攻入了中央逻辑圣殿。大门已经爆破。”
卢修斯顿了一下,似乎在确认眼前景象的真实性。
“这里是空的。”
“什么?!”
福格瑞姆猛地转身,紫水晶般的眸子死死盯着全息投影。
“这里只有一个循环播放的数据发射器……和成吨的感应式热熔炸弹。”
卢修斯的声音变得干涩。
“这是诱饵。根本没有什么活体金属核心,甚至连主机都不在这里……”
“撤退!立刻!”
福格瑞姆的吼声刚出口。
轰——!
一声沉闷得仿佛星球心脏爆裂的巨响,并非来自卢修斯所在的地下,而是来自东半球。
脚下的甲板剧烈震动,全息沙盘的图像瞬间扭曲、模糊。
福格瑞姆猛地抬头看向舷窗外。
那是令人窒息的一幕。
东半球的地壳,崩塌了。
费鲁斯·马努斯,那个疯子,那个只知道用锤子砸核桃的野蛮人,竟然用轨道轰炸和钻地鱼雷,硬生生砸穿了地幔层!
数千公里的地表塌陷,赤红色的岩浆洪流如同被激怒的远古巨龙,从地底深处喷涌而出,裹挟着数亿吨的熔岩和毒气,冲上了数万米的高空。
岩浆在星球表面蔓延,速度快得惊人。
而那条毁灭的路径,恰好覆盖了西半球。
也就是福格瑞姆和他那支正在优雅演奏的“乐队”的所在地。
“费鲁斯……”
福格瑞姆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那个名字。
陷阱只是小麻烦。
但这场由友军制造的各种意义上的“天灾”,才是真正的致命一击。